那年，河水上飘浮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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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节，老天像漏了似的，一连几天不开晴，曹岚的腹疼病又犯了。 她躺在床上，老伴将频谱仪放在了她的腹部，按下开关，瞬间暖暖的热流扑满了肚子。 腹部立刻感觉很舒服，曹岚微闭着眼睛，满脑子里想着心事。唉……！这个腹痛病折磨她整整四十年了，一到天气凉了就犯病。这些年吃的药丸子也能装上几麻袋了，也没有见好！她心里不止一次地埋怨自己，活该！谁让自己年轻时竟逞能呢？ 想到这，曹岚的脑海里又出现了四十年前的那些往事…… 那一年曹岚十八岁，正值青春年少的她，和成千上万的知识青年一样，来到了被称为“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农村插队落户了。 从小生长在大都市的她，看惯了大街上的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咋来到这被群山环抱的小山村里，望着眼前的田野，一切都感到新鲜。 来到田地里干农活，起初还觉得挺有意思，可是越干越觉得枯燥乏味了，每次收工回来，都累得一塌糊涂，就连上炕的力气都没有了。那时，曹岚和她的知青姐妹们，来到农村插队后，住的是社员家的西屋，南北两铺大炕，能睡上十几个人。 干了一天的农活，骨头架子都像散了一样。到了晚上，曹岚躺在被窝，看着窗外明亮的月亮，她开始想家了。她想，在家里的时候，有爸爸妈妈疼爱她，她只管好好上学，不需要她干这干那，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可自从来到农村插队，一切都变了，什么都得自己做，还时不时受人管束。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泪水涌出了眼眶。 可就在这时，也不知是谁躺在被窝里嘤嘤地哭出了声。这下可好，一屋子七八个女孩子全部受到影响，瞬间哭声连成片。 正当八个知青姐妹释放委屈，以泪洗面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离门最近一个叫阿丽的女孩子，连忙下地打开了房门，房东大娘走了进来。 “姑娘们！咋都哭了呀？是不是想家了？” 大娘的话一出口，屋子里的抽泣声更大了。大娘安慰着大家： “快别哭了，你们初来乍到，还不习惯这农村的生活，等慢慢顺过架来就好了！” 第二天，天刚放亮，不远处，生产队里上工的钟声就“铛铛”地响个不停。曹岚一骨碌爬起，穿好了衣服，拿起了干活的家什，溶入了上工的人群中。 今天的活是割麻，只见三三两两的人结伴，向村东头三里地外的一个麻地走去。 麻杆长有一人多高，一垄挨一垄，社员们操起镰刀，猫着腰将麻一根一根地割了下来，曹岚和知青们就紧跟在后面拾，按长短归类往一起拢，然后捆成捆。生产队的程队长紧随在后面检查收割情况。他来到了一个男知青面前说： “瞧瞧你干的是啥活？这麻捆绑得稀松，不等拿起来就散架了，不行！重新捆！”男知青两手一摊说：“绑这个，我哪会呀！” 程队长听了这话，并没有生气，他蹲下身来，做着示范，不一会儿就把麻捆得结结实实。男知青站在一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一大片麻地，只用半天的工夫就割完了，大家将麻捆搬到了一里地远的一个河泡子旁，做好沤麻的准备。 午后晌，曹岚和知青们头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来到了沤麻的河泡子旁。 程队长先跳下后，随后就招呼几个男壮劳力，下到河里沤麻。在河岸上的人，便将一捆捆麻传递到河里，他们在浑浊的河水里，将麻捆按东西南北码成垛，用粗一点的树桠，往河泡子里打上桩，再用树枝将四周捆绑结实，然后割一些荒草和着泥沙覆盖在麻的上面，防止麻捆被河水冲走。 从来没有干过这样活的知青们，个个累得弯着腰，喘着粗气。曹岚的小脸让太阳晒得红红的，她一屁股坐在了河边的草地上，两只手不停地抹着脸上的汗，不知不觉，她的手和胳膊上红了一片，就连脸和脖子都痒了起来，其他的知青也出现了同样的状况。 程队长看到后就猜到了，一定是让麻给荨了。他立即吩咐曹岚几个知青到附近的河边洗洗。此时的曹岚，眼睛已经明显地红肿起来，这个十八岁的小丫头却坚强地一声不吭。 一直炎热的高温，浸在河泡子里的麻很快就沤好了。 一天午后，天空忽然掉起了雨点，知青们高兴地欢呼雀跃，有人说： “老天爷照顾我们，雨休了！” 正当大家盼着雨休时，程队长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今天下午，都到东河泡子去起麻！”大家伙听了后，面面相嘘。 最盼着雨休的当属曹岚了，她这几天就总觉肚子嘶嘶拉拉疼，她心里明白是咋回事。 毛毛雨柔柔地滴落在脸上，她跟在上工的队伍，走在了最后边。 抬头望着天空，阴云密布，眼前的河水缓缓流过。程队长又是第一个跳进了河水里，只见他把手伸进了水中，将捆绑麻捆的树枝拽开，拎着一捆湿漉漉的麻捆走到了岸边，使足了力气，扔到了岸上。一捆，两捆，一连气扔上了五捆。可岸上的人除了接麻捆的几个人外，其余的人都纹丝不动地 站在岸上杵着。曹岚心想：“怎么就让程队长一个人在河泡子里泡着？”她心一急，脱下鞋子就下到了河水里。紧接着一个男知青也跳下了水中，又有一个男社员也随着下到了河里…… 只是瞬间，劳动的积极性就被调动起来了。就这样，几个人在河水里捞，其他人在岸上接，一个齐心协力的劳动画面展现在眼前…… 程队长直起腰，用胳膊抹了一把汗水和雨水，脸挂上了满意的微笑。 望着眼前的情景，曹岚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没想到，她率先垂范的一个小小的举动，却无形中产生了这么大的动力，难怪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在大家的冲天干劲下，麻很快就起完了。正准备上岸的曹岚，只感觉小腹拧劲地一疼“咕咚！”不好！她只感觉一股东西从下体涌了出来，片刻，在她站着的地方，河水上有一朵殷红的花浮在了水面上，飘向远方…… 这时，人群中有人“啊！”地一声尖叫，曹岚的脸上“刷”地一下红了，她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一晃四十年光阴荏苒，曹岚也从亭亭玉立的少女，变成了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回忆起那段往事，年轻时的满目羞涩，早已荡然无存。那个时代造就了一个敢于吃苦耐劳的她，河水上漂浮的那朵殷红的花，也永远留在她的记忆中，挥之不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