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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蒿芽季说柳蒿

散文随笔2023-05-18141举报/反馈

柳蒿芽是菊科多年生草本植物柳叶蒿的嫩芽。柳叶蒿中文学名:芦蒿,别称柳蒿、水蒿或雷蒿。

清·顾景星《野菜赞》中关于雷蒿的详写:“雷蒿,诸蒿之长,闻雷而发;有青赤二种”这段记载,是对柳蒿的发芽时间与不同色形的精准描述。其中“青”即为青绿,“赤”实为紫红,详细解释是说这种柳蒿的根上茎是紫红色的。青赤二种柳蒿虽然色形不同,但其味道是一样的。

柳蒿的嫩芽所指包括茎叶,是热爱大自然的北方人尤其是达斡尔人日常菜系中一道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野生食品,柳蒿的鲜菜食用期从柳蒿冒芽可采到端午节为止;柳蒿芽采撷后要择净放入开水锅中稍煮几分钟,以无需蛮力用手指就可掐断主茎为佳,滤去水分后即可蘸酱、凉拌、熟炒、做馅、煲汤等自选。一过端午节,柳蒿芽的苦液就会灌浆般填塞柳蒿全株,就算再用开水猛焯也不起作用了;因为太苦所以也就不能吃了。

记得最初认识并开始采柳蒿芽时,我还没有上学。

——在嫩江县江北;有一个叫做额尔和的地方,是我母亲的故乡。

我小时候,老头山还没被炸,上游也没修水库,嫩江与外公家的菜园隔着一道四米多高的土崖。那时候江里的花骨鱼很多,我的鱼竿是在岸边就地取材的一截柳枝,鱼线有两米多长,是非常普通的缝纫线,鱼钩是用大头针揻成的;钓鱼时只要能在岸边捉到蚂蚱做为鱼饵,把裤脚挽到膝盖上面,然后趟水把饰有鱼饵的鱼钩甩到江里,很快就能钓到花骨鱼。这是我开动脑筋的小伎俩,大人们的捕鱼方式主要是搬罾;舅舅的罾是将四只木棍的一端固定在一起,另一端分别与一块纱布的四角拴牢,这样的罾可以吊在一根粗而结实的长木杆上放到深水里,如果江水很深、木杆又很长,还要在大木杆的前端系一根绳子。舅舅搬罾时总是用一只脚踩住大木杆后端,他首先是用这种方式找到一个活动支点;然后再用双手猛力曳拽木杆前端的绑绳,很快,下到江里的罾就会随着木杆一端的升起被提出水面。于是,我就能看到很多活蹦乱跳、大大小小的鱼被罾的吊袋打捞上来……

罾,我那时还不会写这个方块汉字!它的用法和它的名字一样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新奇,罾,解决了一个人可以单独在深水中捕鱼的难题,这种捕鱼方式不但安全,而且还非常省时省力。

在额尔和达斡尔少数民族原始村,食鱼的最高境界是与柳蒿芽分不开的;你听、当音乐似的噗噗噗噗噗噗的热气一下一下推动锅盖时,屋子里也就开始弥漫鱼肉香混合柳蒿芽清香清香的气息。俗语说:“千滚豆腐万滚鱼。”俗语还说:“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俗语中没说:“炖柳蒿芽如何如何?”估计神仙也没吃到。可是,我吃到了;第一感觉就是嫩而润滑,绝非其它任何蔬菜、野菜可比。不了解真相、或者根本没吃过柳蒿芽的人可能会觉得柳蒿芽只不过就是一种野菜,再好吃也没有种植蔬菜好吃。其实不然,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纯绿色无污染天然食品柳蒿芽的独特味道是其它蔬菜不可比拟的,主要是它自身经过烹调所散发出来的清香入喉后会产生一种惬意的回味;化解油腻、余韵缠绵。其次是柳蒿芽的叶绿素一经开水激发就会更显青碧,做出的菜真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第一次与母亲去江边采柳蒿芽,我还没有锹把高;因为不认识柳蒿芽,只是看上去像;我采了很多蒿子。后来在母亲的对比讲解下我才知道柳蒿与蒿子的区别;与蒿子相比柳蒿长的是比较灵秀的、其主要特点就是主茎光洁无披毛。其次是味道也不一样,还有就是柳蒿的生长比蒿子密集,因为它的根茎可以在地下恒窜开去;所以,人们在河边抑或江畔看到的柳蒿芽总是一片一片的。

有史以来,草中珍宝柳蒿芽就一直被达斡尔人视为天下第一美食香草;民间有传言说柳蒿芽是达斡尔人的救命菜,关于这个问题、记得后来我曾问过母亲;母亲回答说她也不太了解,并让我去问教书育人的舅舅。舅舅说:用救命菜的故事来形容与达斡尔人有着传统文化渊源的柳蒿芽,这种比喻未免有些片面且牵强附会;达斡尔人食用柳蒿芽,就好比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好比药王识百草;不仅需要智慧,还需要有探索和认识自然植物的精神和勇气。追忆当年中国工农**翻雪山过草地,有多少英雄在粮食紧缺的紧要关头吃过草根和皮带?难道说在困苦年代里,如果没有柳蒿芽,达斡尔人就会被饿死吗?吃与美食是两回事,能够在看似平常中发现野生柳蒿芽的实用价值,从而提高更多人对柳蒿芽的正确认识,以此改善和调节日常饮食;却病增寿,这才是达斡尔人爱吃柳蒿芽的真正意义……

慢慢地,我开始理解并惊叹达斡尔人千百年来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关于柳蒿芽的情结与热衷史;达斡尔族是中国56个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员,主要分布于内蒙古自治区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梅里斯达斡尔族区、还有鄂温克族自治旗一带;另外有少数人居住在新疆塔城以及辽宁等地。无论居住在哪里,达斡尔人爱吃柳蒿芽的习性始终不变。对于我,这种与生俱来的从骨子里就喜欢柳蒿芽的情感是不可磨灭的。关于柳蒿芽在民间医用偏方里有全草入药的传闻我略知一二,据说能健胃养肝、消炎去火、清热解毒。至于《本草纲目》与《千金翼方》里的古人描述,因无缘详读细研;故不敢妄言。

童年,嫩绿的豆芽菜一样的柳蒿芽,长到三个月就快和我一般高了;去江边戏水或者钓鱼时,柳蒿丛里的柑橘凤蝶会成群飞来,一大波一大波地扑到我的脸上,吓得我经常抱头鼠窜。

长大后读古典名著《红楼梦》、发现贾宝玉房里有个名叫晴雯的丫鬟竟然爱吃“炒蒿子杆儿”。于是就绞尽脑汁,拼命地猜想那种蒿子秆儿会不会就是柳蒿秆儿?后来知道江南与江汉均有关于野菜蒌蒿的记载,同样是傍水而生、套来套去视乎与柳蒿扯上了关系;如果用芦蒿去解释,那就是柳蒿无疑了。可是,自然界里芦蒿属的野蒿品种其实是很多的。我在江南生活一年多,从无锡到扬州又从扬州到张家港、常州、常熟、金坛、苏杭等地,闲暇时去江边寻找,根本就没有见到柳蒿的影子。有菜农听说我爱吃野菜,曾经送过我一个粗细粮两掺面皮的菜包子;据说是蒌蒿馅,吃起来则全无柳蒿味。我想:或许这就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原因吧?你想啊:一个生长在隶属于北方黑土地、夏季高温、冬季寒冷干燥的温带季风与温带大陆性气候上的野生植物,怎么可能就在南方红土地、亚热带热带季风气候中一层不变地生长呢?打死我都不会相信……

岁月无情,星移斗转间逝日苦多,遥想当年带我在嫩江县北采柳蒿芽的母亲也已年迈;人海漂泊纷纭琐事几多感慨而今早已渐渐淡忘,唯有母亲遗传给我的关于柳蒿芽的情结至今还记忆犹新。年复一年,我常想:我将像母亲一样一边默默地采摘着柳蒿芽,一边慢慢体会着人生的甘苦而慢慢老去吧?夏风狠狠地吹着、号声响在楼角,人在异乡播种文字想念母亲时,总想去河边看看郁郁葱葱的柳蒿。柳蒿芽不是名菜佳肴,可是在季节嬗递;北方人家的菜园里还是空空如也的时候,聪明勤劳的北方人总是能在野外将它们找到;在精神深处、我苛求自己能与柳蒿保持相同的步调,把清香献给世人,把苦涩留给自己;等到秋天,就变成可以被人们收割后点燃取暖的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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