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稻花

夏季的乡村田野一片翠绿，特别是稻田里的秧苗，从弱小的秧苗插入水田里，肥沃的泥水浸漫着秧苗，也滋养着弱不禁风的秧苗。一段时间以后，秧苗将根须深深扎进泥土里，迎着阳光雨露茁壮成长，微风拂来，绿浪翻滚。等水稻长至齐膝高的时候，圆而长的稻杆顶着茂盛的稻禾向上生长，稻棵分叉，各稻禾间冒出了一束粉嘟嘟的稻穗来，从稻禾的包衣里拼命向外挤去，等摆脱稻禾包裹的束缚后，放开手脚自由成长。

水稻扬花的季节，为了提高水稻的产量，农民们需要赶稻花。赶稻花的天气，是要有点微风的。赶稻花的工具只需一根长竹竿，竹竿不够长，就用两根短一点的竹竿用绳索在中间捆绑起来，这样，扛着肩膀上晃悠悠的。我们小孩最喜欢和大人一起下田赶稻花了，一群孩子蜂拥而至，当然不忘记拿个竹簸箕或一张破渔网，乐颠颠跟在大人们的身后。生长在农村的人都知道，水稻扬花的季节，水田里的泥鳅和沟塘里的小鱼最肥美，水田里的小鱼吃了洒落的稻花，我们都管叫它稻花鱼。这时的鱼儿不但肥美，而且还有一种特殊的稻花香味，成为我们难得的美餐。

青翠的稻穗在历经阳光雨露后，从干瘪的稻壳中探出细白的小花儿来，等待着授粉灌浆。稻花一朵连着一朵，一穗连着一穗，一垄连着一垄，粉嘟嘟的稻花构建成一幅粗糙而精美的水彩画卷。稻花水稻扬花的时候，水田里的水放干了，行走在阡陌纵横的田埂上，成片的稻花在眼前掠过。田埂没有春季时的泥泞酥软，踩在田埂上，硬实而倍感亲切。赶稻花在农村里可以算得上最轻松的农活了，两个人各持竹竿一端，高度比稻穗略低些，两人从稻田一头慢慢行走，竹竿所到之处，稻穗齐刷刷被压向一边，接着又弹起，粉嘟嘟的稻花搅扰得纷纷扬扬，在夏季的阳光里四处飞撒，犹如千军万马驰骋疆场一般。那细小的花儿，随风而飘，落在另一枝稻秧上安家落户。雄性的花粉抑制不住冲动，将花粉授予相中的雌性稻蕊，于是，稻穗的雏形从稻叶的缝隙中撑叶片，排列整齐的稻穗开始灌浆。那白白浓浓的浆汁，慢慢支开秕秕的谷粒，谷粒如怀孕的女子，渐渐地隆起肚子，有了一种自豪感，摇曳在夏风中。

看到大人们赶稻花如此轻松有趣，我也跃跃欲试。父亲把竹竿递给我，我双手紧握竹竿，由于我个头矮小，需要将竹竿举在胸前，下到稻田里，脚下踩踏着酥松的泥土，眼睛看着竹竿的另一头，保持两人平行对齐，步伐缓慢而铿锵有力。竹竿在密实的稻穗间掠过，细细的“沙沙”声让寂静的稻田充满了无限生机。看着一束束壮实的稻禾站立在田亩里，相似等待检阅的士兵，挺直了身腰，仰起稻穗，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被赶过稻花的稻禾迎风不停摇曳着，显得更加精神抖擞了。

这边在赶稻花，沟渠那边传来朗朗笑声。一群小孩正在沟渠里抓鱼，先在狭隘的沟里打下两根木桩，将渔网拦着沟渠里，准备完毕后，就脱下鞋子，赤脚下到沟渠中，用竹簸箕往沟边的草丛里操起，再顺势踩上几脚，迅速提起竹簸箕，只见里头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或泥鳅一阵乱跳，有的挣扎激烈，翻个身复又跃入水中，不见了踪影。捞鱼的小孩急急用手臂围住竹簸箕的边缘，快速来到田埂边，生怕鱼儿趁势逃脱。就是这样的小鱼，剖肚去鳞后，下锅煎成金黄，加入刚上市的辣椒，鲜香肥美，风味独特，最为下饭。

大人们赶完了稻花，肩扛着细长的竹竿，我们小孩把刚捞上来的小鱼一条条串在柳条上，跟随在大人身后。周围是一片洁白的稻花，鼻中闻到的是淡淡的稻花清香，你会觉得满村的稻花是那么香稠而浓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