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胡适
读完两本书,《民国清流·那些远去的大师们》《文坛亦江湖·大师们的相重与相轻》,只留下胡适先生的种种印象,只萌生一种感觉——喜欢胡适。 喜欢胡适的重情义。胡适凭吊李大钊,是夫妻合葬,只坟茔一座,无碑碣,胡适遂请蒋梦麟补立一碑。李大钊就义后,其家属抚恤事宜由胡适一手张罗筹办,历时五年倾力而为,才有圆满结果:每月款项有增加,抚恤期限也得到延长。真君子交心,人走情留,哪会与茶的凉热有关?率先离去的人带走了往昔的热闹,留下了珍藏着的深情厚谊。敦厚、平和、刚柔相济的胡适,是最适合最后谢幕的一个人,他会尽力给出最好结局。 喜欢胡适对人包容,对事有底线。陈援庵写了《元典章校补》,请胡适作序。而陈援庵的朋友张尔田却最恨胡适,他闹到陈家,非要将胡适的序从书中撕掉。胡适闻之,一笑而已。晨报馆被烧,激进的陈独秀声明“该烧”,又反问胡适,你以为晨报馆不该烧吗?胡适沉默后以长信作答:“我们两个老朋友,政治主张上尽管不同,事业上尽管不同,仍不失其为老朋友,这正是因为你我脑子背后多少总还有一点容忍异己的态度……如果连这一点最低限度的相同点都扫除了,我们不但不能做朋友,简直要做仇敌了。” 向来对人温和宽恕的胡适,别人冒犯他,不愠不怒。对张尔田的过激行为,胡适也只是一笑了之,他包的是对立,容的是异己。然而,面对数十年的挚友陈独秀,胡适却用了“仇敌”一词:让不同的声音发声,允许分歧的存在,就是一种解放思想的大自由。倘若为了一部分人的权威,强行抹去别的声音,却是较真的胡适所不能接受的。 喜欢胡适的知己短,赏人长。胡适被清华曹云祥校长邀请设计清华“国学研究院”的建制蓝图,胡适亲力亲为做好一切,交与校长。曹云祥校长又恳请胡适担任该院的研究导师。胡适却推辞,说“非第一流学者,不配做研究院导师”,并推荐梁启超、王国维、章太炎、陈寅恪、赵元任来担任。 不辱使命,努力做自己能做好的;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又能客观准确地看到他人长处,才可以做到自己功成身退而又力荐贤能之人。后来出现的学界泰斗云集清华,五星聚奎,共谋大业,不能不说与胡适清醒的自我认知与荐贤举能有关。 喜欢胡适做事的纯粹。林语堂留美,胡适爱才心切,与其达成协议:若林语堂学成回北大执教,北大每月资助40美元。每月如此,从不间断。林语堂学成归来才知,所有资助均出自胡适个人,北大未掏一分。胡适乐善好施是闻名的,吴晗、罗尔纲、周汝昌、沈从文、季羡林、李敖……都受过他的资助,如果把类似行为理解为“一时”“散财交友”,那面对林语堂呢?持续几年,月月如此,大事外加更多。那时胡适亦非北大校长,如此执念只为招徕人才来北大,这份纯粹怎能不令人感动? 喜欢胡适的清醒与担当。胡适在《我们的政治主张》里宣言,“……我们深信中国所以败坏到这步田地,虽然有种种原因,但‘好人自命清高’确实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做好人是不够的,需要做奋斗的好人……”胡适认识很深刻,好人让位于恶人,只会更方便于恶人作恶,社会更糟糕。好人不能独善其身,好人要发声要行动,要兼济天下。直到今天,胡适的这个主张依旧没过时。好人失声无异于助纣为虐,做好人远远不够,要做发声且有行动力的好人,从而影响到更多的人。 喜欢胡适对人客观公允理性,不掺杂个人恩怨。他说,我们可以不赞成林先生(林琴南)的思想,但不当污蔑他的人格。喜欢胡适干什么都是非分明,一码归一码:政见不合,与陈独秀不再有书信往来,形同陌路;但得知陈独秀被捕,却立刻设法营救。胡适无党无派,却明辨是非曲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