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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心中的营地

散文随笔2022-05-1584举报/反馈

春去冬来,岁月流逝,多少往事已成云烟,可塞外的那座营地依然清晰地耸立在记忆中。

这是座不大的营地,坐落在一个沙岗上,几排简陋整齐的“干打垒”平房和泥垒的围墙,院落的几棵光秃秃的白杨,在四周的旷野和狂舞的寒风中,显得格外的孤单。第一次走进这座营地,是30多年前的一个春天的黄昏,刚从绿水青山的江南走来的我,不免生出一种莫名的惆怅。可从军用卡车下来的刹那间,就迅速被一股热情裹挟了,等候的老兵们把我们迎进早已准备好的房间,屋中炉火正旺,温暖如春,我们的心在不觉中已被融化。

早春的塞外依然冰天雪地,强劲的蒙古风,裹着漫天的雪花不断袭来。那种寒冷,是以前从未体验过的,尽管头戴驼绒帽,身着羊绒皮大衣,脚穿羊绒大头鞋,仍挡不住阵阵寒气。外面稍站会儿,眉毛、鼻孔和嘴边就会挂上一层冰霜;刚洗的衣服往外一晾,一会儿就变得又硬又脆。那时,连队每天的吃水用水都要到几里地外的村庄去担。机井的周边积满厚厚的冰层,水龙头上挂着冰凌,地上稍不留意就会滑倒。井中的水,要靠井旁的铁把不断上下按动,才能抽上来。班长一旁提醒,湿的手不能碰铁把,否则就会被粘住扯掉皮。我们挑着水桶,踏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路上,脚下发出卡嚓、卡嚓的声响,每天跑上好几趟。那阵子,南边战火正酣,北边黑云压城,部队枕戈待旦,整日训练。连队营房外就是阵地,一门门大口径高射炮昂首直刺蓝天,繁忙的战备使我们短暂忘却了艰苦,日子在紧张而有序中度过。

渐渐,天气变暖,营地外、阵地边钻出嫩嫩的青草,开出无数不知名的野花,一朵朵、一簇簇,遍地丛生,五彩缤纷。极目望去,原本枯冷的原野被点缀得生机盎然。“战地黄花分外香”,训练归来,大家时常采撷些野花,找个瓶子插上,放在床头。有时训练间隙,往草地上一躺,头枕大地,眼望湛蓝的天空,任由野花的香味在鼻间回旋,让思绪飞扬成一种相思,幻化为家乡的山水,这时是最惬意的。

天气一暖,连里的事也多了起来。先是开垦荒地,沙石滩上一耙子下去,乱石飞溅,几天下来,终于整理出一垄垄田地,种上土豆、大葱、瓜秧等农作物。营房的围墙破旧了,连里决定重新再垒。每个班都分到了任务,挖泥、搅拌、做成一块块土坯,晒干后垒成墙。尽管劳动强度大,但谁也不甘落后,你追我赶,挥汗大干。有次挖泥间,从乱石堆里突然窜出一只野兔,大伙纷纷追赶,野兔东奔西突,还是落入众手,很快被做成了一大碗香喷喷的红烧肉。没想到一只野兔不仅冲散了疲劳,也成就了一顿美餐。为了改善伙食,连队养了十几头猪和50多只羊,平日除了有专人饲养,各班也要派人出“公差”帮忙。一次,轮到我出“公差”,与饲养员去40多里外的一个村庄给母猪配种。那天一早,我们用板车拉着母猪向旷野深处走去。一路上荒无人迹,天垂得很低,大团的云块不时从头顶飘过,大地在伸展,风在追逐,第一次感觉自己与天地如此之近,心在“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吟唱中游弋。

在连队最盼望的要数家信和团部放映队来放电影。那时,一封书信要走一个多星期。盼信的等待和拆信时的喜悦让我真切体会到古人的“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的心情。当然,能煽起大家情绪的还有家属来队。这些家属大都新婚燕尔头趟来部队探亲,既有干部的也有老兵的妻子。按惯例,每个班都要轮流前去探望。这对长年缺少生活色彩的年轻人来说,既好奇又兴奋,麻利地把自己收拾干净,走进家属房,一边品尝着新娘带来的当地特产,一边悄悄地瞧一眼羞涩的新娘,在拉呱、逗笑中,多了一份亲情,也升腾起对青春的向往。

在这座营地,我前后待了一年多时间,后来调到了机关,再也没回去过,据说不久营房改建成了红砖瓦房。如今行走于都市的高楼大厦间,那座简陋的营地依然耸立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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