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
|
田野 马丽娜 每逢小麦、玉米收成的时候，老农民挥霍着汗水，看着一袋一袋的玉米装进麻袋里，鼓鼓的心中也塞满了喜悦。 过了晌午，老农民带上一个蓑帽，拿上锄头，肩上挂着一条毛巾。“阿公，阿公，我也带你头上的帽子。”我稚气地仰望着那顶帽子。老农民咧开了嘴，刮了刮我的鼻子，在屋里好一顿翻找，拂去上面的灰尘，又吹了吹，拍了拍，给我带上了帽子。硕大的蓑帽配上我小小的头，极为不配，都遮住了眼睛，我用手将它带好，一路上不知扶了多少次。 老农民看着滑稽的外孙，笑出来声。 “阿公，你笑什么呀！”我装作生气地样子看着阿公。 “阿公在笑啊，咱们的外孙子长大了。”说完，又慈祥地抚摸着我的头。 清风袭面而来，带来阵阵稻谷的香气，沙沙沙，这是每棵小麦之间摩擦、碰撞所发出的美妙声音。 隐藏在树上的知了发出了声音。“阿公，晚上我们拿着手电灯去捉知了好不好，炸了它可好吃了，还可以卖钱。”我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问道。 “但是你要答应阿公，哪怕以后你爸妈接你回城里去，也别忘了咱们的根。” “嗯，不会的，城市里吵闹，哪里比得上这儿呢？” “好好好，阿公的好孙儿。”老农民露出泛黄的牙齿笑呵呵地说。 到了田地，老农民拿起锄头除杂草，烈日照射着他，蓑帽被照得有些发烫，我帮阿公擦汗。影子在小麦中倒影出，风吹来，小麦波动影子也像水波一样波动。 “等到了秋收，随着凉爽的秋风，这些小麦、玉米也都可以收成了，那时候啊，就可以打玉米面吃了。”老农民望着一片田地，自豪地说。他播的种，撒下的汗水，都化作一粒粒结实饱满的粮食。 小麦地弄好了，我和阿公走向玉米地，大手牵着小手，爷孙俩一路唠嗑，很快就走到了。 黄昏的太阳柔情，洒下的余晖映入玉米田，还有一对爷孙。我们俩一齐躺在农田中，夕阳西下，家家的烟囱吐出了白雾，袅袅升起，火烧云炽热地燃烧着，半边天都是红色的云朵。微风轻轻拂过，玉米须跟着风拂过，摇曳着，晃荡着。 “好痒，咯咯……。”玉米的胡须像给我挠痒痒，我边笑边说：“阿公，玉米也和你一样长着胡须呢！” “那你更喜欢玉米的胡须还是阿公的？” “当然是阿公了。”我肯定地回答。 “但是，玉米能吃，玉米比阿公好吃。” “难不成你想吃了阿公。”老农民挑逗着他可爱的外孙儿。 “不对，不对，说错了，阿公就知道挑我的错。”说着我装作生气的样子，扭过了头。 月色渐渐显露，我和阿公离开了田地，走进了一家烟囱冒着白烟的院子。 夜幕降临，我和阿公躺在床上，唏嘘低语着。 老农民趁着孙儿睡熟了，悄悄爬起，翻找出一根绳子，穿着我带的那顶蓑帽上，安心地放在床榻上，安然入睡了…… 春去秋来，不知不觉到了秋收，我看着这一片被太阳照得金黄的田地，家家户户都在田地中收割，我在农田中欢乐地跑着，阿公一边收割一边宠溺地看着我。 然而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不久就改变了。 “强子，到了城里上学别忘了阿公。” “知道了，阿公，我一定会常来看你的！”我转过头偷偷抹了抹泪水，又对阿公开心地笑着。 “唉，自己的孩子去了城里，连可爱的孙儿也给掳了去。”想着想着，心中不免哀愁地望着这片农田。 “也只有你陪着我了。” 老农民感到背后有一丝凉意，秋风凉飕飕的，穿过他单薄的身子，路边的老槐树经风一吹，落叶也唰唰齐落在老农民的发梢，肩膀上，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周围野草横生的田野，和田野上的几个坟头。终有一天，他也会孤独得栖息在这片土地上，无人问津…… “阿公，你还好吗？”我在电话里对阿公说。 “好着呢，强子，你啥时候回来看看阿公？” “嗯……，爸爸说今年不回去了……”我说。 “哦，那阿公把压岁钱寄给你吧……” “不用了，阿公，这里可好了，不缺什么，阿公你留着用吧。”我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五年后我知道阿公精神失常了。我心怀内疚地回到了外公家里。 阿公早已长满了白发，呆呆得望着早已荒掉的野地，“阿公，我回来了！”我跑过去抓住阿公苍老的手。 “你不是我的强子。”阿公沙哑地说，手一抖一抖得指着远处，“我的强子在那儿呢！”阿公傻呵呵地笑着。 “阿公，我是你的好外孙呀，我就是啊！”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吧嗒吧嗒地滴落在阿公的手背上。阿公轻轻地挪开了我的手，落寞地独自走过一片片荒地，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风走过，野草间遗落的沙沙声，算是回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