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洪新：夏日里的女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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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三十年前，村南边的大湾，是炎炎夏日里的清凉世界。 老天，热得要命。一丝风没有，毒辣辣的太阳尽情发挥着威力，仿佛把一切晒化。 今年雨水勤，地里的草半人高。都晌午了，拔草的人们还舍不得回家。男人用沾满湿泥的手大把抹着脸上的汗水，女人则一个劲儿怪老天。更让人受不了的是在玉米地里拔草，就像闷在罐子里，似乎要把人憋死。 不行，天不早了，家里还舍着孩子哩。女人给男人招呼一声，一路小跑，风风火火进了家门。先洗把脸，再刷锅，烧水，给男人沏好茶。女人肩上搭了一条擦了又湿、湿了再擦的毛巾，来不及喘口气，又张罗做饭。收拾完后，整个人像从水缸里捞出来似的。 想躺在凉席上歇歇，身子底下却像铺了层草褥子。汗水顺着鼻梁淌进眼里、嘴里，女人很生气，干脆出去找个地方凉快凉快。 村南边的大湾围着许多人，人们不停地摇着蒲扇，议论着自家地里的草。孩子们早已禁不住水的诱惑，扑腾扑腾跳进水里，像快活的鸭子。女人们在岸上看得眼馋，不知谁冒出一句，“要不，今儿晚上咱也来下湾。”会意的女人边笑边挤着眼睛。 下午还得拔草，女人们热得几乎只有外出的气。狠狠心想：晚上不做饭也得下湾去。吃完饭，女人把碗一推，板着脸对男人说：“你刷碗，我和xx、xx下湾去。” “五嫂，走哇！”“二婶子，快点！”“大妹子，就等你这老慢筋了。”被唤出的女人，从家里噔噔跑出来，手里拿着毛巾和香皂。 一路说说笑笑，一会儿来到湾边。有个急性子，还没脱衣服，径直跳了进去。“xx家，水凉吧？”岸上的胆小女人问。“热乎着呢，还不下来，磨蹭啥？”经她一鼓动，岸上的女人一齐跳下水。有的站在水里，用手轻轻地往身上撩水；有的半蹲在水里，晃晃悠悠的；有的抹上洗头膏，开始洗头。“五嫂，你会凫水吗？”“小时候会，谁知道现在呢。”“大妹子，听说你水性好，要不咱俩比试比试？”两个女人说完，挥动双臂有节奏地打着水拍，向南岸游去。 一会儿功夫游回来了，俩人把身子蜷缩进水里，把衣服脱下来拧几把。“大妹子，给我搓搓背，再擦点香皂。”“嫂子，看你胖的，的有180吧。”“哪里，我肉暄，显胖。”“听说现在流行裤裙，咱也去集上买条穿穿。”“哼！就我五哥那死脑袋瓜子，让你穿？”大妹子撇撇嘴，一脸的不屑。“他管我脚后跟？不让我穿，就不跟他过了。”胖嫂子咬牙切齿地说。 平静的水面被女人们的笑声震乱了，以每个女人为圆心，划着一圈一圈的圆。“二婶，我二叔是瓦匠，咋不让他给你在院里修个水池？”“你二叔说了，明年修，到时候，你们都去我家洗。”“咱也像城里人那样，天天洗，洗得白白的。擦上粉，喷上香水，不也跟电影明星一样？”哈哈哈······“坏了，远处有人咳嗽，有男人来了。”胆小的女人吓得变了腔。“怕什么，咱这么多人，他不敢过来。要是真过来，咱娘几个一齐骂！”上了年纪的二婶临危不惧，颇有大将风度。“二婶，那男人真过来了。”胆小的女人已经变成了哭腔。十多个女人站直身子，双手抱在胸前，刚要开口骂，那人“扑哧”笑出声来，原来是长生媳妇。“活活吓死人了！”胆小的女人松开抱紧前胸的双手嗔怪道。“后面还有跟着的呢！老远就听见你们笑，这不，我们顺着笑声找来了。”长生媳妇差点笑岔了气，她冲后面的人摆摆手。在她的带领下，五六个女人扑通扑通跳进水里。女人们贪婪地享受着，真凉快，真舒坦。冬天火救命，夏天水救命，泡在水里的女人感慨道。 皎洁的月光照着水面，这里是女人的世界。洗透了，笑够了，女人们才恋恋不舍地上了岸。起了一点凉风，女人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显出优美的曲线，透出一种朴实健康的美：有男人的粗壮结实，也有女人的细腻光滑。 到家擦干身子，换上干净衣裳，躺在蚊帐里，不用扇子就能睡个好觉。浑身湿漉漉、一身清凉的女人们这样想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