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泣声绕山梁
夜半泣声绕山梁 云南/罗民 政和村——离县城近二十公里。虽然离县城不算太远,但是,这里仿佛是另外一个天地。 每当在政和村完小工作过的教师提起政和时,都会凄凉地说:“政和的确是‘挣活’,挣扎着活。” (在普洱方言里“和”字和“活”字同音。) 政和小学是一所半寄宿制的山村小学,因为四个村寨离学校较远。无奈,孩子们只能住校就读。于是,师生间也就多了些鲜为人知的小故事。 去年夏秋之交的一个夜晚,零点左右,一阵凄惨的哭声从学生宿舍传出来,越来越响、越来越惨。家访归来的赵奎校长听到哭声,丢下手中快熄灭的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跑进学校。住在学校里的教师们听到哭声,纷纷揉着朦胧的睡眼冲出宿舍。挤入学生宿舍一看,十多个孩子抱着肚子在床上翻滚、哭嚎。看到老师进门,一个年纪稍大的学生哭泣着告诉老师:“ 不知为什么,我们忽然都肚子痛。” 顾不得细问,老师们背的背、抱的抱,年纪小的安排那些没病倒的、年纪稍大的学生背,黑灯瞎火地把生病的孩子们送到村医务室。经过一番治疗,疼痛止住了,但这些离家已经四天的孩子们想家了。先是小同学抽泣,直念叨着:“老师,我要回家。” 不一会儿,哭声成片,怎么也劝不住。 看看劝不下,赵校长一咬牙:“送孩子们回家!” 女教师们一听,不禁打了几个寒碜。斑竹山、鬼跳田、大黑坡、冷水箐,四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寨名;黑灯瞎火地在茫茫山林中的羊肠小道上行走十数公里。撞上那一样都能让女同胞们的心“扑、扑”地直擂鼓。赵校长用满含歉意的目光扫了女教师们一眼,果断地安排身体虚弱的那位女教师守校,其他九位教师,男女搭配分成三组,分三条线送学生回家。(鬼跳田、冷水箐在同一个方向) 赵校长带着两位女教师选了最远、最难走的线。背、扶、拉着把孩子们一个个送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凌晨三点,匆匆灌几口冰凉的冷水,拒绝了家长们的挽留,在家长们的含泪的目光下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其实他们已经很疲惫、很想舒坦地睡一觉,但是,他们记挂着明还有很多孩子等着他们讲课。 接连几个小时的奔波,又累又饿,看看再翻过一个山梁就是学校,就是温暖的家。但是,两位女老师实在走不动了,就向赵校长提出休息几分钟。颇有经验的赵校长知道,此时休息,就难以起身了,只好硬着口不答应。又走了几步,女教师们脚一软,瘫坐在地上。赵校长走过去,想拉她们起来,自己却也跟着瘫到在地,转眼间,赵校长的鼾声便随着山风飘荡在黑黝黝的山谷。校长酣然入睡,而两位女教师可不敢效仿这位男子汉,只能挤在一起,相互提醒:“我们不能睡到,我们不能睡到……” 东方的夜空,慢慢吐出一丝微弱的青光。忽然,两位女教师在赵校长的鼾声中,敏感地听到一串轻微的、有节奏的“蓬、蓬”声,转头四顾,只见西侧不远处,一个黑糊糊的怪影,惨白的脸庞,摇动着长长舌头,阴森森地站在那里。一阵寒风“飕飕”吹过来,“蓬、蓬、蓬”的响声格外刺耳。不知是谁先哭泣起来,两位女教师都忘了疲劳,不由自主地爬向酣睡依旧的那位男子汉身旁。喊不醒、推不醒,恐惧到极点的女教师们只好狠下心来掐赵校长的手臂,一边掐,一边哭喊着:“赵老师……你醒醒……我们害怕……我们……回学校……离开……”终于,赵校长在哭声中、在疼痛中醒来。 赵校长看看吓破女老师的胆的黑影,忍不住大笑起来。原来,他清楚地记得,那只不过是挂在松树上收松脂的塑料瓶而已。 踏入校园时,天已破晓。先后归来的教师们不敢睡到,用冷水洗了洗脸清醒一下,红着双眼迎来朝阳,迎来上学的孩子们。 放学后,筋疲力尽的教师们饿着肚子倒在床上,一直睡到午夜。吃了午饭回学校的孩子们,知道了昨夜发生的一切,他们自觉地走进教室,静悄悄地自习了三节课后,又悄悄地从家里端来饭,静静守侯着老师们醒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没有震耳欲聋的掌声,只有一串爱的音符在跳动,在倾诉…… (责任编辑:副主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