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情意

雨中的情意

文/陈德均

岳母去世的忌日，我和妻、妻的三个妹妹、两个弟弟、还有我的两个连襟，我们一同回了趟老家。

车子比较大，由三连襟开着。窗外，秋日的小雨不紧不慢地下着，一路不停。妻的村子在我的村子东面，我们其实共有一个故乡，相隔只有两华里。只是我的母亲还健在，岳父岳母却相继长眠于地下。

天黑前我们到了妻的四叔家，四婶已下好水饺，正在往外捞。四叔把我们迎到北屋，妻与几个妹妹弟弟去东屋，忙着准备祭品和上坟的纸。

十几分钟后，我们开始去坟地。雨还在下，比刚才大了些，妻的三妹找了个雨衣让我穿上，因为妻动过手术，行动有点不便，路上需要照应，我不方便打伞。妻打着伞，在我右边，她的左臂紧勾着我的右臂，我们一同前行。

天已黑。村里是柏油路，比较好走。出了村子是土路，黄土被雨一淋，路面泥泞不堪。小时候上学，这样的路我常走，现在好长时间不走，我穿的是皮鞋，又要照应妻，所以走起路来一擦一滑。

坟地离村子只有半里路，却走了近20分钟。成片的玉米将熟未熟，杆子密密地竖着，岳父岳母的坟地在地里边。天上下着雨，脚下是湿滑的玉米杆，我和妻趔趄地相扶着来到坟前。

在坟头的南边砍倒一些玉米，妻的二妹和两个弟弟摆上祭品，把酒、水饺汤各倒掉一点儿，便开始烧纸。其他人围成半圆，静静地肃立着。雨越下越大，仿佛老天也知道我们心情似的，雨打在成片的玉米枝叶上，唰唰唰越来越响。我站在妻的旁边，打着伞，借着火光，我看到她脸上默默滚下一串串泪珠。内弟将卷烟和茶叶扔到火堆里，希望地下的岳父岳母能够享用。

短短三年间，岳父岳母相继去世，对妻无异于晴天霹雳，心情的打击可想而知。按当地风俗，祭日上坟大概是不准哭泣的吧，所有人都静静地肃立着。其实，我倒希望妻子能大哭一场，宣泄一下她心中的积郁，她的身体不好，这样大老远回来一趟，不仅仅是亲眼看看这个被荒草掩盖的坟头吧？人世间有些伤痛不是一下子能够消除的，有时候哭泣不失为一种好的宣泄方式，能够帮助人们抚平心灵的巨大创伤。

我是岳父岳母的长婿，也是他们的爱婿，一直享受着他们对我的关爱，岳父帮我修车，岳母为我买衣，仿佛都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们20多年的相处，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人生真是太短暂了！唉，逝者永逝，活着的人更应该相扶相亲、苦乐与共，好好地、坚强地走完短暂的人生，不辜负老一辈对我们的期望！

坟前的火光渐渐变小，最终熄灭。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我们开始默默地往回走。天仍然很黑，出了玉米林，道路依然泥泞。路上有很多深深浅浅的车辙，积了很多水，我和妻臂挽着臂往前并行，在擦滑中相互扶持扯拉，不弃不离，艰难地往前挪动。实在绕不开泥水，我们就踩水而行，好几次几乎跌倒，但依然没有分开，一路趔趄地不断前行。眼前的情景，让我想到了我们过往的生活：妻是我们家的大儿媳，进我们家时我们生活正艰难，多少年来，她无怨无悔地和我、和我母亲，一起拖着大家庭向前挪动，正像在这泥泞中相扶相励的情景。二十多年过去了，趔趔趄趄一路走到今天，经历过很多艰难，现在弟弟妹妹都有了安排，我们也已人到中年，想想真是不容易，应该好好珍惜现在，好好过好今后的日子。

快到村子时，雨又开始变小，仿佛老天了解我们心意似的，与我们的情绪应和着。善良的岳父岳母啊，倘若你们地下有知，也该放心地长眠了。

人生短暂，尽孝趁早！祝天下的父母都幸福，天下的亲人都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