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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手

优美散文2021-04-04155举报/反馈

牵手

  不久前,我回西安探望了久别的母亲。年过七旬的母亲高兴得忙里忙外,手脚一刻也不停。

  一天,母亲一大早又忙开了。我劝她休息一会儿,她却说:“不累!不累!你们回来,妈妈为你们做事,不是受累,是高兴啊!”说着,拿起菜篮子要上街买菜。我便说:“妈,我陪您去吧。”母亲乐呵呵地说:“好哇!好哇!你想吃什么,妈就给你做什么。”

  到菜市场需要走一段人行道,再穿过一条马路。马路上没有交通灯,但车辆却川流不息。年纪大了,母亲那患有风湿病的腿,走起路来显得更不灵便了。她提着菜篮子,挨着我边走边谈着一些家长里短的生活琐事。

  马上就要横穿马路了。母亲突然停了下来,她把菜篮子挎在臂弯,一边看着街上的车辆,一边腾出右手,向我伸来……

  一霎那间,我的心灵震颤起来。这是一个多么熟悉的动作呀!

  记得上小学时,我每天都要穿过这条马路才能到学校。那时母亲在工厂上班。工作很忙,可是她不顾劳累,每天接送我。母亲的腿患有风湿病,遇到刮风下雨,双腿更是疼痛难忍。横穿马路时,母亲总是把我的小手握在她那温暖的掌心里,牵着走到马路的对面。然后低下身子,一遍遍地叮嘱:“孩子,过马路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小心啊!”

  三十多年过去了,昔日的小手已长成了一双大手,昔日的泥石公路已改造成了柏油马路,可是,昔日年轻的母亲已经皱纹满手,手指枯瘦。但她牵手的动作依然是如此娴熟。她一生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累,这些都被她像掠头发一样一一掠散,但永远掠散不去她疼爱子女的情肠。

  有人说:亲情是一种很神秘的东西,谁也看不见,摸不着,但是,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它,它像一缕缕长丝缠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像一枚枚磁石吸引着你为它劳碌奔波,甚至献出自己一生的精力都无怨无悔。亲情可以说无处不在,只不过,亲情的表露又是那么的平常、自然和微小,没有任何的刻意、修饰和矫揉造作,以至于我们在接受亲情时,似乎没有感觉到它的存在,接受得那么心安理得,没有想到该怎样回报它,甚至有时还把它疏忽和遗忘了。

  突然,一辆汽车向我们疾驰而来,刺耳的鸣笛声把我从回忆中惊醒。看着飞快的汽车,我一时竟不知所措,呆呆地立在那里。母亲喊了一声“小心”,同时快速地一把将我拉到她的身后,用她瘦弱的身体把危险挡在前面。汽车擦身而过,掀起一股气流,使母亲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她那有病的腿已支撑不住身体,眼看就要跌倒在地,我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眼前的情景使我深深感动。我们的生命中有许多令人感动的东西,或许最令我们感动的就是那些无私的、伟大的亲情!

  母亲慢慢站立好身子,转过头来,对着我口中不断地反复念叨着:“孩子,过马路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小心!”说着,再一次把手向我伸来。我没有把手递过去,而是伸手从她的臂弯上取下篮子,另一只手轻轻地握着她的手,对她说:“妈妈,小时候过马路都是您牵我,今天过马路,就让我来牵您吧!”说完,把她那满是皱纹的右手紧紧地握在我的掌心,小心翼翼地跟母亲手牵着手走过了马路。

  母亲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脸上绽放出欣慰的笑容。那笑容至今还深深刻印在我的脑海,就像一位农夫看到了丰收的麦苗,像一个渔民看着满网活蹦乱跳的鲜鱼……我想,这就是亲情最满足的回报。

  我好想好想再次牵一牵母亲的手! (摘自新加坡《联合早报》 文/张夏平)

(责任编辑: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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