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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记忆中的风景(散文)

优美散文2021-04-03196举报/反馈

傍晚时分,我在楼顶帮二外公家收晾晒的玉米粒,三十多度的高温下,汗水从额头上大颗大颗地沿着脸颊滑落,而后汇聚在下巴处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地上。身上所穿的短袖被汗水湿透,整条手臂上也均匀地分布着一些汗珠,亮晶晶的,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微弱的光。
   我用一把白色塑料做成的推耙将玉米粒推成一堆,其他人有的用扫把清扫剩下的少许玉米粒,有的用塑料做成的簸箕装玉米粒,然后倒进一个大袋子里。第一眼看见用塑料做成的推耙、簸箕和背篼时,我是有些惊讶的,现在竟然有用塑料做成的了,我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刘姥姥进大观园时的惊讶程度。想想以前,推耙是木制的,背篼和簸箕是竹条编织的。如今,一切都在往现代化发展了,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几个人合作下来,一块几十平米大的坝子上晾晒的玉米粒被悉数收起,与之先前相比较,楼顶的空坝干净了不少。我站在楼顶空坝边牵起衣服擦拭脸上的汗水,抬头无意一瞥,看到了与站在楼下不同的风景。虽说风景不同,实际上风景还是原来的风景,人也是那个人,只是因为所看的高度、角度、时间和心情不同,所以才有了不一样的风景。
   二外公的家处在一个山谷里,两边都是十多米高的小山坡,坡的边缘是些坚硬的石头,有些地方还有一下崖洞,像是以前的人开凿的。听一些老人说,以前有人就住在崖洞里。崖洞并不深,如果下瓢泼大雨,崖洞并不是一个好的避雨地方。我儿时曾在崖洞里玩耍,因风化而即将脱落的小石块缝隙里经常藏着小壁虎,小壁虎的大小比我的小拇指还小一半多,我经常会捉上一两只放在手心里把玩,等把玩够了,也就把它们放生了。我记得有一只小壁虎运气可没那么好,我学着大人们的做法,把它用来泡酒了。
   崖洞每逢春季时,附近有老师组织班里同学来春游,所谓的春游不过是各位同学从家里带来自家种的蔬菜、柴米油盐、锅碗瓢盆等日常用品,然后还需每位同学交上一些钱,买一些新鲜的肉。我曾远距离看过他们的春游,几处炊烟袅袅升起,在山谷中随风摇摆,穿着校服的他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分成几个小组,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忙前忙后,不亦乐乎。时常能听到他们欢快爽朗的笑声。那时年纪还小,不懂青春的可贵,如今那种阳光和活力已经和自己越来越远了。实际上他们的春游就是野炊,大家一起亲近大自然,舒缓一下学习的烦闷,加深一下同学感情。在我看来,这更像大孩子们的玩家家酒。
   山谷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玩的,山里有一条通往水库的小溪,每次涨水时,水库里的鱼都会本能的逆流回游。那时,便是家家户户捉鱼加餐的好时机。小时候我也曾卷起裤管和衣袖加入过他们,小溪里的水很深,水最深处有五十多厘米,浅处也有二三十厘米。水很浑浊,泥巴颜色,而且溪水流的很快。有捉鱼能手利用竹子编制的竹篓在小溪较窄处放着,请鱼入竹篓。听说收获不错的一次,用竹篓那两兄弟一天捉了一两百斤鱼,有一两斤的白鲢,更多的是两三指宽的鲫鱼。还有一种比较常见的方法,比起浑水摸鱼要聪明一些,等溪水小一些时,用石块和泥巴筑成一个小堤坝,然后用洗脸盆将堤坝里的水舀尽,水里的鱼自然就无处可逃了。
   对于捉鱼,我算是没用的,人生第一次捉鱼时,在只有少许水的情况下,一条三指宽大小的鲫鱼从我脚背上游过,吓得我差点跳了起来。我弯腰伸手去抓,几次都让它巧妙地逃走了。那次是我最有希望捉到一条“大鱼”的一次了。
   小溪里如果换做平时,水浅浅的,只有一些小沙丁鱼和小鲫鱼,也能用手挖泥洞捉到螃蟹和龙虾,但数量都不多。我曾侥幸捉到一只小沙丁鱼,用手指给它开膛破肚,然后在溪水里洗洗,就地找些柴火烤。几分钟后,小沙丁鱼熟了,但是我在清理它内脏时不小心把苦胆弄破了,鱼肉细嫩,但是很苦,难以下咽,我顺手就扔了。也曾烤过螃蟹,由于太小,吃着味道一般,除了咬外壳时能听见咔嚓声外,其它并没有什么乐趣。
   山谷里除了捉鱼和螃蟹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好玩的,还有几块像座房子那么大的石头,我也曾在石头上玩耍过,费劲爬上去,傻傻地坐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下来,并无多少乐趣。
   山谷里还有一些野生的浆果,植株四五十厘米高,叶子椭圆厚实,到了秋天会结一些小拇指般大小的浆果,未成熟时颜色较青,果实表皮上长有一些小疙瘩,摸上去凹凸不平。只有等成熟时,果实颜色才会发红,那时去采摘,吃下去味道不错,算不上可口,但果实会流一些白色的汁液,像牛奶,所以我们叫它牛奶果。牛奶果产量低,植株不多,要凭借运气才能遇上一株。如果想吃饱,那是天方夜谭,能塞满牙缝已经很不错了。
   山谷里除了牛奶果,还有一些树莓和地瓜,地瓜端午节前后会成熟,此地瓜非彼地瓜。书名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地瓜是我们当地的叫法,它是一种藤蔓植物,一般沿着小坡边或者田坎边生长,结的果子成熟时闻起来非常清香,颜色看起来也是发红的,这种果子经常大半个身子长在泥土里,只露出一小部分在泥土外,需要用手指扣挖。果子也是较小,拇指般大小,成熟的果实很软,需要轻轻的,运气好时我能挖到近一斤,更多的时候只能挖到一二两。小时候的我,挖地瓜时,果子挖出来就在衣服上象征性地擦擦,然后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地瓜的香和甜在唇齿间游荡,简直就是人间美味,令人回味无穷。
   山谷里除了以上我所说的那些记忆里的风景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了,其它的就是一块块形状不规则的田地,种着各种庄家。有些田地回归了大自然的怀抱,长满了杂草。如今的田地里,偶尔会看见几位老人在田地里劳作,为我眼中的风景添砖加瓦……
   我站在楼顶望着山谷,由于我的眼睛视力近年来下降严重,只有左眼还能勉强看清,右眼看见的东西常常是模糊一片。我把目光转向正面的山崖上,树林和竹林几乎占据了那里,崖下的泥巴瓦房只剩下一小截未倒下,地上零散的分布着瓦片和腐朽掉的木头板子。这些人家有的搬到了不远处的马路边修起了小洋楼,有的是年迈的老人去世了,儿女都在外地买了房。
   夜色越来越暗,夕阳在水库边的山崖边摇摇欲坠,淡黄色的太阳落在水库里,像是埋下了一颗种子,等着明天或者是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发芽生根,成为一种希望。
   夕阳的身体越来越衰弱,洒下的余晖像垂暮老人嘴里游动的丝丝气息。它的身体在坠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拉扯它的身体,它拼命地抓住山崖,抓住树林,甚至是抓住我的目光,遗憾的是,它最终还是落了下去,完完全全地落了下去。
   夕阳消失的刹那,夜色瞬间弥漫,像是决堤的洪水般倾泻世界。我站在楼顶看着远处的水库发着呆,我在等待夕阳播种下的那颗种子能在我心里生根发芽,长成一片新的风景。
  
   2020年八月七日于内江,竹鸿初

(责任编辑: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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