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吟夏（散文）

盛夏的清晨，微曦初露，房间里暖意融融。楼房窗外的树梢轻轻晃动起来，远处天空土红、棕红的彩霞照亮了清冷的天空。霞光横向边缘有淡淡的彩虹纹理，但上方的灰云越来越浓，不一会儿光亮渐渐暗淡下去。等天亮了，周围浮云四散飘荡，而一道不太宽厚的竖向灰云如飞天造型恰好遮住了阳光，灰云的边缘镀上了淡金色的光晕，格外显眼。很快太阳突出云层倾射耀眼的光芒，大地一片明亮，万物静默，时光仿佛停止了流动。
　　 帘动微风起，葵花向日倾。乡野的葵花地长势喜人，黄艳艳的花盘吸引路人的目光。这蜿蜒连绵的花海，大气、富足，预示着五谷丰登的好年景。现在正是树上干杏成熟的季节，黄里带红的果实个头不大，饱满结实，吃一口甜丝丝没有酸味，杏核也是甜的，也是它受人喜爱的另一个现实因素。西瓜和甜瓜往往要搭配着吃，一个汁水鲜甜，一个软糯绵甜，非常解暑消渴。翠色叠织的葡萄架下适宜午后休憩，为防止蜂儿鸟儿叮啄，尚未成熟的一串串葡萄最好套上细网袋保护起来，这也成为了农家庭院的独特风景线。
　　 盛夏的天空深蓝通透，将白云衬托的姿态万千。淡淡的浮云如丝如纱，缥缈空灵，极富美感。有的浮云凝聚成各种奇异造型，或如天鸟翱翔，一展鲲鹏雄姿；或如羽毛白绒，大有横扫天空之势；或如灵芝如意，曲线玲珑，形神兼备；亦或半月穿云，景象奇特……更多的是云团堆叠，如千军万马势不可挡，忽而风起云涌，如惊涛骇浪卷起千堆雪……美轮美奂，无可名状。
　　 盛夏的日子静得有些沉闷，风也很少造访，有喝闷酒的感觉，虽然没有上头，做事来晕晕乎乎的不太靠谱。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阳阴正可人。没有风，浓浓的树荫成为避暑的首选。老人们在树下静*坐着，看着眼前的美好时光一点一点流逝，有时凝视一朵花一棵草一棵树一片云慢悠悠地想上半天。叹息老来交旧尽，睡来谁共午后茶？三两个顽童在旁边跑来跑去，不时一惊一乍或咯咯欢笑。他们眼中的世界如此神奇、鲜亮，值得拿好奇心去探索、体验。日常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逐蝴蝶。草地中的喇叭花开了，明亮可人，彩蝶翩翩起舞，于花间穿梭寻觅。这灵动纤巧的自然之舞，舞出生命的优雅华美赞歌。盛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傍晚的时光如此安详，度过漫长白昼，迎来落日熔金，晚霞绚丽多彩，正是散步散心的美好时刻。
　　 今年的夏风有点怪，大风天气明显增多。午后或者傍晚，天气突然有点凉快起来，风紧一阵松一阵，忽忽悠悠、哗啦呼啦的有点闹心。天色先是灰白，没多久开始灰暗起来，大风把夜色提前驱赶出来，企图混淆人们的判断力。泡绒绒的蒲公英飘到了楼顶，风里有一股土气，气息有点憋心。白桦树树叶哗哗作响，零星的掌形叶片撑不住风的撕扯，一圈圈荡落到地面，退出生命的韶华舞台。有了大风，树木兴奋得摇头晃脑，渴望掀起海浪般的张狂气势。有些话刚轻轻说出口，就被风忽的一下卷走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喘不过气来。迎风吼一声，被风抽了个嘴巴子，一下子老实多了，毕竟在气场上先输了一大截。顺风吼一声，传出去老远，可惜语义多半变了味。风算不上是一个好向导、传声筒。刚想吃口西瓜，忽悠一团风带起尘土，纯粹是倒人的胃口的冒失鬼。风风火火的人我经常见，但为实不希望大风遇见明火，那不是普通人能够轻言驾驭的局面。半夜里风把窗户哐当一声吹开了，我半个身子差点掉到床下，以为是身处真实的危情时刻，却不过是梦魇在作怪。后来真的有人在咚咚敲门，耳廓里轰轰隆隆的，三魂走了一魄，惊得跳起来，心里咒怨着什么事需要半夜敲门告知，没有一点同情心。
　　 我还是无意中看到夏月的真实面目了，不禁有些惊诧和疑惑。午夜清幽的天空一轮明月高挂，散懒的灰色浮云打底，月光明晃晃映照大地，圆月浮现淡黄妖娆的光晕，有些清冷、阴柔、孤单的意境。借酒消愁愁更愁，对月抒怀谁人知？月光下的万物沉静庄重，那是一种沁入心扉的无欲无望的深邃、淡泊、凝固与宁静。没有凉风打扰，寒意却悄悄袭上心头。一种酸痒的感觉从脚踝处传来，狡猾的蚊子不合时宜破坏了某在月夜的美好心情。夜凉如水，月华如练。不久臂膀像是被敷上了清霜，有些僵硬。地面上几片落叶微微翻动了一下，路边的大灯依旧静默肃立，晕黄的灯光与淡淡月色融为一体，共同畅饮夜色的深沉寂寞。
　　 小城南山终年积雪皑皑，这也造就了家乡河流的清纯、寒凉本色。乡下的小河河水颜色由冬季的青蓝色转为黄绿色，河水也到了丰腴浩荡的大水期，滋润两岸的绿野良田。大河气势雄壮，汹涌的河水水急河深，激流澎湃，旋涡水流令人望而生畏。大河的豪迈也融入了绿河谷的人情风俗，人们热情好客，做事干脆利落，讲诚信重然诺，然不拘小节过于直爽有时也容易造成小的误会。小城新区的人工河呈阶梯状蜿蜒而下，讲究溪水长流、九曲十八弯。附近绿树亭台，鸟语花香，景观带地域宽广，游人稀少。此地环境优雅，干净卫生，草深林密，空气清新舒心，孩童在此玩耍几乎乐不思家。乡下小河两岸风景日益美好，各种旅游休闲设施完备，尤其荷花种植颇负盛名。小河附近河柳芊芊倒垂河面，原生野草丰茂充满乡野的故土气息，分水闸门处激流澎湃，水声轰隆隆震慑魂魄，河岸微微颤动，展现小河的野性风貌。
　　 夏梦清浅，似水流年。盛夏的繁华不断掀起内心的波澜壮阔，很多心事难以诉说，日思夜想，郁结成梦。茫茫人海，知音难觅。欲将心事付瑶琴，但惜半夏曲未成。有些话不知从何说起，有些心情不知何人可解？芊芊君子，青青子衿，可遇而不可求。琴棋书画吟诗论道，诉衷肠古人乐之，而今世俗殊异，张口物质虚荣，低头虚拟世界，不屑自然之道。悠悠我心，寂寞南山。夏夜虽短，而魂梦悠长。然以梦解忧，旧忧未去，又增添新忧。醉生梦死，于事无补，非吾所愿。努力摆脱烦梦的纠缠，惟愿清梦伴清欢，足矣。
　　 进入盛夏以来，零零星星的小雨、阵雨飘了几场，不过是雨过地皮湿，完全没有雨季的淋漓状态。有时天空灰云堆积，凉风呼啸，热烈欢呼雨的到来。呼呼的风倒是劲头十足，呐喊着为雨开路。灰云在天空乱成一团，制造着大雨来临前的紧张氛围。风过了云过了到最后滴滴拉拉的小雨蹦跶几下，空欢喜一场。白天的雨很难露面，盼多了只会让人失望。午夜梦回，悄然有小雨临窗飘扬。夜雨下得很轻很柔，怕惊扰了梦中人的酣眠。雨丝柔顺、凉滑、润心，随风缠绵荡漾，孤芳自赏，自娱自乐，沉迷于自我陶醉的天地幽暗舞台。夜色包容，微风独吟，细雨入梦，眼角轻轻滑落一颗无可救赎的清泪，无关悲欢，人生失意无南北，我自飘零万丈红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