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江
意深深,情照旧。故地依依,往事难回首。夜伴江边堤上柳,捕螺捉虾,常在河边走。 看乡村,田万亩。两岸青青,豆稻澄澄有。艰苦少年曾记否?喜话今朝,又饮家乡酒。 这是我为故乡那条小河填写的一阙词《苏幕遮》。 老家门前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源自南岳水帘洞的水帘溪,流过黄藤坝,经双烟町到师古桥,进乌河,再汇入衡山湘江,全长7.6公里。因为溪中有如黄金般的洁净细沙,还有大大小小圆圆扁扁颜色各异的鹅卵石,所以人们叫它石子江。 我最爱石子江的夏天。清晨,我常牵着自家的老黄牛,来到江堤边放牧。堤上嫩绿的草株上,总会在夜间落满露水,远远望去,两岸晶莹剔透,在晨曦中忽闪忽闪,发出洁白的银光,如同铺就了无数的珍珠。有时候,我竟然舍不得老黄牛把那可爱的颗颗珍珠给吃掉。中午,太阳爬上了头顶,江水清幽幽的,凉爽爽的,欢快地流淌着。两岸长满了矮矮的一排排一丛丛的灌木柳,这柳四季常青,柳枝修长且十分柔韧,婀娜多姿。它们常年伴着江水,踏着优美的旋律,在夏日的微风中翩翩起舞。如果天朗风静,它们就像两排站立的少女,在江边梳洗着自己心爱的青丝。 由于河水常年冲刷,江堤边的老柳树根有的会在水中漂浮着,江堤被水冲刷凹进去,形成一段段暗沟,这些暗沟就成了鱼儿的生息之地,常有鲫鱼、泥鳅、黄鳝、虾、螺、蚌、乌龟之类,暗藏在柳树蔸下的泥沟槽里。有时我会叫上弟弟妹妹,带上渔网,提着渔篓,从下而上顺着堤边的暗沟捕捉。由于江浅水清,我们把暗藏的鱼儿赶到江面,然后一个劲儿地穷追猛捕。机会好的时候,一个中午也能弄上两三斤鱼虾。母亲将它们放在锅里焙干,积到一定的数量,就拿到南岳镇集市上卖。 午后,有时蓝蓝的天空漂浮着一团团白云,极像草原上一群群的羊儿在奔跑,也像仙女从九霄抛下的洁白丝棉……反正你想像啥就像啥。江面不时地飞翔着一对对小燕子,黄鹂、翠鸟叽叽喳喳地啼唱着,听得人心里十分惬意。还有一群群的白鹭顺江而上,时而飞翔,时而停在柳枝上神情专注,时而静静地立在浅水中逮鱼。 太阳慢慢地掉进了山谷,夕阳的余晖映照在田野上,映照在饱经岁月沧桑的老屋土砖墙上,映照在石子江水面上发出淡淡的霞光。这时候,母亲会吩咐我,快带弟弟去江里洗个澡。天气凉爽爽的,江水却是暖融融的。我们赤身**地仰躺在水里,任水从头至脚流淌,感觉像是在抚摸,又像是在亲吻着全身的肌肤,真是舒服极了。弟弟是个调皮鬼,总喜欢在江中挖出一个个沙洞,把水弄得浑浊,有时还一个劲地掀沙子、抛卵石,搅得江水不得安宁。天渐渐地黑下来,我们也拾掇好回家了。此时,稻田里,草丛中,飞出了大量的萤火虫,无数的星星点点在闪烁,在涌动,也照在我们回家的路上。再回头看看暮色中的石子江,它是多么地令人遐想…… 离开家乡后,不知为什么,我对石子江竟生出了一种特殊的情感。每一次回乡下,我就会来到这条小溪边站一站,看一看,*坐一会儿,想自己愿意想的事情。看看那涓涓的细流,无论岁月怎样地辗转,它的目标始终是向着湘江,向着大海而歌唱。我想,其实人生也应该像小溪流一样,锁定一个方向,永不停息地前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