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年,新春可期
刚过腊月二十三小年,看到周围的人都在准备年货了,心里突然抑制不住地涌起一阵紧迫感,是时候考虑年该怎么过了。过年并不是我所期待的节日,娘家亲人都远,我有根深蒂固的“过年恐惧症”,多年来一直视过年如过关。 紧接着,买,买,买……各种跟风地买,好像啥啥都是大处理,扫的都是别人的微信似的,在商场遇见有学生娃在问妈妈:“你确定你买这些有用?……真的确定买这些有用?啊!跟班好悲催呀……”节日性购物狂,更何况春节是最重要的传统节日呢?除了各种买,还不忘换好一沓一沓崭新的压岁钱备用,毕竟二维码支付压岁钱对于部分人还是比较尴尬的事。 如此这般到了腊月二十六,该发的都发了,该领的都领了,该买的也都买了,最后一项,等老沈来接我回家。然而老沈在外地等老板发工资,老板在等工程款……是不是很无聊呢?日常用品都已打包、心神不定等着走,没事干能不无聊吗?一翻手机,看到订阅号《十月》杂志刊登了裘山山的《航班延误》,就冲这个题目我才点开文章,这才发现裘山山居然是个南国女作家,一直以为是个西北大汉。 后来,我一直想,《航班延误》要是写于“武汉肺炎”疫情爆发封城,各地一级响应之后,航班延误会是什么情景,会多出多少故事情节呢。 腊月二十七顺利从县城回到家乡,途径林皋镇,适逢年前最后一个**,各种叫卖热闹非凡,不输于往年。深受年味的感染,又是一番采买,一如既往,丝毫没有意识到疫情已经蔓延,即将让这一切失去原本的意义。 1月23日,腊月二十九,武汉下令封城,我剁了肉馅包了饺子,叮嘱全家,有时间就吃,不必等初一再吃饺子。 1月24日,腊月三十,虽然一如既往地吃年饭,贴对联、挂灯笼、给孩子发红包,换新衣,但内心已经开始纠结了,讨论到底该不该去拜年,买好的礼盒该怎么办。无奈地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恕不一一回复,恕不一一拜访,但愿人长久,千里共春晚”。 1月25日,大年初一,吃完饺子,带着穿着光鲜的孩子,全家人打算就(jìn)去林皋湖散散心,但还没找好停车位就被警示抓紧离开。正在这档口接到妗子电话说初二不必拜年去了,等疫情过了再走动,顿觉轻松一节,再也不用纠结“不去失礼,去了添乱”了。 后来发生的一切,全国人民都深有感触,地球人都知道了。人人开启宅年模式,连最偏远的村子都自发地封路了,限制外地人进入。又恰逢过年,人与人之间,情与理的较量发挥到了极致。我不见你,你不见我,是对你们的尊重,也是对自我的保护。朋友圈、微信群中应运而生的《外孙看姥爷》《女婿拒绝老丈人进门》,冷冷清清的婚丧嫁娶等视频层出不穷……生活真是最牛逼的编剧,一个小小的病毒让这有悖常理的一切成为必须。 大灾大难面前,人人都成了事后诸葛亮,虽然城市冷清了,但网络上各种消息和段子铺天盖地,真假难辨,热闹非凡,时而让人细思极恐、悲观厌世,时而又使人随之温暖振奋。看着看着,笑着笑着,泪流满面。我四十出头了也没见过这阵势,族里九十六高龄的爷爷也不懂了,一直打听:“年,怎么就过成这样了呢?”余下的日子该怎么办?突然想起母亲当年经常会说的那句话“年好过,月好过,留下日子实难过”,此时别有深意了,“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和“别来,无恙”又何尝不需要新解呢? 所幸我周围的人,大家都能自觉隔离,绝对保证不串门、不访友、不走亲、不拜年,保持距离到飞沫射程极限。 过去用“家无隔夜之粮”和“揭不开锅”来形容穷的程度,现在过惯了流通方便的日子,不论穷富,若不是春节,谁能储备多少呢?显然,钱在关键时候不能救命也不能充饥,我暗自庆幸,我回家带了许多吃的,能够暂时保证每天盘子不空。 各种封路,画地为牢,日复一日在疫情与舆情的交织中醒来又睡去,睡去又醒来,说内心不慌乱都是假的。 比疫情更加严重的是人内心的恐慌。想起了《鼠疫》,翻开“360听书”微信公众平台,《鼠疫》演播早已听过一次了,在这个冠状病毒肆虐的鼠年春节,处处封路,宅窝里再听《鼠疫》这部小说,体会重大疫情古今中外都有过,愿同胞坚强,众志成城,早日战胜病毒,让生活早日恢复原来的样子。 我还在班级群倡导“延迟假期但不停止学习”,看到班级群里面几个学生坚持不懈地在预习、练字、写读书笔记了,很感动,鼓励之余就发些有用的链接给他们,便于参考。另外,亲朋好友发过来子女的作文作业我都乐于修改。没办法,天生喜欢好学的孩子。显然,不论大人还是孩子,学习是不得不宅家时止心慌的首选妙法。心情愉快,内心平静,也利于抗击疫情啊。 未来渺茫更易让人回首往事,纵然有千万个恨的理由和千万个爱的纠结,有千万个嫉妒的情绪和千万个忌讳的由头,还有千万个梦幻和千万个梦魇……不论缩手缩脚没有做到的,还是吞吞吐吐没有说出来……2020~2020~2020~都要暂告一段。此时,富的穷的美的丑的老的少的除了痴的呆的心情是一样的,劳斯莱斯、兰博基尼停在门前跟农用三轮车是一样的!人生无常,尽情燃烧,多留精彩。 我不喊口号,不跟风指责批判,不随波叹气抱怨,我知道真正疫区的人更难,医护人员更辛苦。我甚至于偶尔闪过一丝念头,自己可不可以当志愿者奔赴疫区救人,遭到家人嘲笑我“啥也不会只会添乱”。于是,我默默地泡一盆豆芽,慢慢长、慢慢吃,再默默地洗些萝卜拌上粉条蒸些包子……为别人做不了什么,做好自己也好。 择日吃完早饭,一家人又带些零食饮料去村北荒无人烟的后山上找块暖和的石头打坐,找一丛苍翠养眼的松树倾吐。 一口气穿山越岭跑累了,转身一看。不由得感叹,美景不一定在前方,回头看看也不一般,群山连绵起伏,重峦叠嶂,林海茫茫,静默不语……人,何其渺小!山上不时雪花飘舞,阴坡积雪清晰可见,百十米不同天。臭丑女问这里可是风水宝地。我说是啊,饥荒年人都往这里跑,风调雨顺又想方设法逃离。她说那她写作文有素材了。看精气不? 臭丑女每到道口会等待照顾掉队的我,确定我看到了她的去向再动身。遇到上不得上,下不得下的石崖,臭小子说:“爸爸是超人类快,妈妈是非人类慢。”然后两个异口同声:“我们是正常人。” 我确实慢,落在后面一走一回头,生怕这密密匝匝的丛林里窜出一只……突然看见一堆疑似野生犬科动物的便便,想起黑松林,吓得毛骨悚然。又被嘲笑了一番。 送走了夕阳迎来了月牙儿,我不知道北山到底有多高,南山到底有多远,只知道在山巅的感觉,有点冷,有点懵,有点醒悟返程的劳苦。 暮色可人,一星一月常相随,是多么难得的美景,可惜我水平有限,一颗星一弯月西天相依相偎的情景怎么也拍不出来,拍的星星总是隐隐约约,不够明显。 在这个“六亲不认”的特殊宅年,画地为牢,没了迎来送往,没了举杯换盏,没了舟车劳顿,多了一个份清静、一份陪伴和一份守候。同时也想起了“盛极必衰”和“福祸相依”的词汇。 至少,我终于实现了一个愿望——到后山看看。要知道,结婚22年了,包括这次,后山,我只去过三次,全家一起去,当属首次。 有人朋友圈评论:何老师,全国人民都羡慕你现在的生活。 啊!这番诉苦竟然成了炫彩,经历了这次疫情,人们的期望变得何其朴素,只希望常态化的生活早日恢复,陪家人做自己想做的事。 君不见那刀削斧劈的石崖和高山深涧,多年前,它们何尝没有经历过翻天覆地,但此时依然守护一方子民;君不见那些满身焦痕的松树都是有故事的树,数年前,它们何尝没有经历过灭顶之灾,但此时依然苍翠参天……阳坡贴着地面的草儿已经偷偷换着绿衣,密林深处的鸟儿已经彩排着迎春的歌喉,屹立山头的风车儿为此静默痴迷…… 人们啊,不要怕,宅年,新春可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