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篱笆墙

前段时间一家人去位于安丘市辉渠镇的潍坊鸿岭生态农业发展有限公司参加第二届鸿岭诗歌朗诵节，在鸿岭庄园里踩着参差不齐的石板小径，路边的篱笆墙让我格外亲切：红、白、紫相间的牵牛花花朵，给篱笆墙披上了一件花格子衣裳，一下子有了意趣和诗意。我的思绪沉浸在温馨香甜的记忆中，跟着眼前绽放的花瓣而变得深远了起来……

篱笆又叫栅栏、杖子（我们北大挖人俗称），一般是由树枝、竹杆、芦苇或灌木构成，是用来当做围墙保护院子和菜畦的一种隔离设施，以防鸡、狗等动物进入。我家院落外的菜畦，小时候是用玉米秸围起来的。杨万里有诗曰：“篱落疏疏一径深， 树头花落未成阴。儿童急走追黄蝶， 飞入菜花无处寻。”从小绕篱而居，这首篱笆名篇小时候我在课本里读过，诗里逐蝶踏花之趣同样也是我童年的写照。秋天庄稼成熟了，父亲就用玉米秆在院门外围了一个篱笆墙。一棵棵玉米秆并排掰掉叶子站立起来，极像一位位整装待发的战士，每隔一米插上一根木棍当做桩基，上半部分再用横竹竿固定住，一个严严实实的篱笆墙就搭建成了。

初春，母亲便开始在篱笆墙里劳作：除去枯草、翻新硬地、拨畦打埂……母亲对种植时令蔬菜无师自通，靠墙角的是经过冬眠的韭菜和菠菜，母亲用脸盆将土地浇湿，盖上粪土，再把竹片撱成半圆形插在埂上作支撑，给这些蔬菜盖上“暖被”——塑料薄膜。随后，母亲次第种上西葫芦、黄瓜、豆角、茄子、西红柿、扁豆、白菜等各色菜蔬，让它们在篱笆墙里面茁壮成长。青黄不接的三月，韭菜炒鸡蛋成了儿时餐桌上的佳肴。在母亲巧手料理下，一大把韭菜，两个鸡蛋，翻翻炒炒，瞬间变成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美味。白里有黄、黄里透着绿，父母仅是夹着菜吃，而那唯有的两个鸡蛋都被我“包圆”了！小葱是最佳的佐菜，小葱蘸酱、卷白面饼也是儿时的最爱。

随着时令的更迭，篱笆墙里便成了浓墨重彩的舞台：豆角开着素颜的紫色花，黄瓜开着明丽的黄色花，青椒开着纯洁的白色花……蜜蜂、粉蝶上下翻飞着，把这里当作彩排歌舞的戏台，舞得母亲笑逐颜开。夏初的时候，牵牛花从土里钻出了浅黄的小嫩芽，憨头憨脑的样子。然后它们慢慢地抽枝吐蔓，长出的枝蔓像伸出的手要抓住什么东西，在微风中小心翼翼的颤动。随后枝蔓顺着花架缠缠绕绕，披绿挂翠的，像一团绿绸。盛开的时候，在爬蔓绿叶间吹起了无数绮丽的小喇叭，那些或绯红、或淡蓝、或粉紫的花儿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枝蔓伸展到哪里，花儿就开到哪里。那一串串张开小嘴的小喇叭花，薄薄的，嫩嫩的，白得透洁，红得热烈，紫得沉静，泼泼洒洒，开满了篱笆，篱笆墙的一角天空下，一片清新自然和开怀。每当这个时候，邻居大婶们傍晚时分就三三两两的凑到这里拉家常，花影掩盖不住笑语，好一派农家温馨的图片！

?每年秋风送爽的时候，篱笆墙里的的菜园也迎来了丰收：弯弯的豆角、红红的番茄、细长的豇豆、白胖胖的大萝卜，还有一个个又大又圆的南瓜。父母亲躬着腰在一派丰收的喜悦中忙碌，一边认真摘菜，一边清理着地里的杂草，弯曲的腰身如同田野里成熟的谷子。母亲的脸庞红润，步伐轻快，额头汗涔涔的，浅浅的皱纹里填满笑意。一只只蝴蝶飞过来，母亲挥挥手把它们驱散掉，说：“别来添乱了，去一边玩去！”踮着脚尖儿把菜园边上的一枚枚甜瓜（那是原山东羊口盐场四分场职工马同惠从老家临朐县冶源镇带来的甜瓜，我们吃完后母亲留下的种子）摘下来，放在竹编的篮子中。我们姊妹三人欢喜地跑过来，帮着她摘。母亲笑着说：“等全部摘完了我们就吃！”趁休息的间隙，母亲小心地掰开一枚甜瓜，一颗颗黄色的籽粒若水晶宝石，晶莹剔透，在秋阳下熠熠闪光；我们放进嘴里慢慢吮吸，甘甜多汁，美味可口，让人回味无穷。

秋日的篱笆架上挂满了母亲晾晒的豇豆、萝卜条、红辣椒等各色蔬菜。晒干后做成豇豆干和萝卜干辣椒末，用来烧肉或是炖汤，鲜香脆嫩，别有一番风味。寒冬里一锅热气腾腾的白菜浇上几小勺鲜红的辣椒末，吃后浑身冒汗，寒气一跑而光。尤其是母亲做的豇豆干烧肉，味道鲜美，总让我们大快朵颐，百吃不厌。每当吃饭的时间到了，我们一家人便在简陋的老屋中围坐，头挨着头挤在一起吃着篱笆墙里“馈赠”的时令蔬菜，蒸上一锅用“老面”做引子的发面馒头，父亲往往再会烫上一壶“侯镇宏源”老酒，一大家子人边吃边笑，无比温馨。正是那些纯天然无公害的蔬菜，让俭朴单调的日子变得有滋有味，幸福安康。篱笆墙里一年四季总是丰盈的，父母在里面辛勤耕耘、快乐劳作，收获着四时的果菜丰收的梦想。其实在他们的心里，儿女才是她一生中最大的收成。

上世纪八十年代一部相关篱笆的电视连续剧《篱笆女人和狗》风靡大江南北，其剧情为：偏远的山村里葛家的三媳妇枣花与铜锁是订下娃娃亲的未婚夫妻，婚后铜锁对其百般刁难，枣花无奈，向其提出离婚。这在当时的葛家及守旧的山村无疑扔下了一枚重磅“**”，村民对枣花指手画脚，但坚强的枣花在葛茂源老汉的鼓励下，终于离开了葛家，走向新生活。

篱笆墙，在故土牢牢地扎下了根基，在我那模糊的童年记忆里疯长，在如今忙乱的生活中渐行渐远。它只能是我们小时候生活的一道泛黄的风景，一个渐渐模糊了的影子，但里面永远圈存着数不尽丰富多彩、富丽实用的童年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