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钱会”
“钱会”简而言之:即是“资金互助会”。这是当年上山下乡赴农场当知青时,所熟知并参与的一项有益活动:由一位具诚信、负责任的老工人牵头,邀约12人参与其中;每月领工资时,毎人缴交五元,收集后交当月急用的职工使用,逐月轮流;期限一年,即每人全年共交60元,可商议确定使用月份,若需解决燃眉之急,亦可相互通融调剂。其时,这对家庭购置大宗物品或因事手头需多点现金支配,确实起到互惠互助的作用。对此,不用过多游说,我也饶有兴致地热衷参与,缘于事出有因: 其时,农场每周六天工作制;每天八小时的劳动。工余班后想往毗邻连队的罗村铺子买糖煲宵夜戓趁大井圩买蛋加餐菜都十分不便,除路途不近、行走疲惫外,更主要是时间不允。连队个别家庭经济收入较为富裕的职工买有单车,但爱车如命。平日里,车脏了常拿布抹净,车旧了会擦油上蜡,甚至用彩塑胶带包扎三角架,将爱车装饰打扮一番,且往往恪守“三不骑”:下雨天不骑,淋湿雨后易生锈;刮风天不骑,沾满泥尘难清洗;不借别人骑,摔破弄坏费赔偿。我们知青偶尔开口借用,虽心疼肉刺,亦无奈答应,若经常开口则觉难为情那时,我特别羡慕首任班长梁祖贤,他是复员军人,后安置农场,爱人尚在农村。毎天下班后便往家里赶,家庭副业搞得相当出色,他养猪喂狗,种竹植树,勤劳致富。早出晚归时,他骑着双梁凤凰牌单车,手戴着梅花牌手表,肩挎着红旗牌收音机(其时,拥有这三大件名牌他属连队第一人。购此约需二年的薪金,且不易买到,据说是托战友帮忙购置的),神采飞扬,一路欢歌,引来路人羡慕的目光。他逢人开口笑,嘴露几颗金牙,常肯嬉笑着自诩:那可是真金白银镶造的!礼拜天且逢圩日时,不便开口向他人借车,我们知青便相互邀约,三五成群徒步赶集〔路途中常遇二连(东风队)的职工——绰号“老猫”的汕头籍社会青年。他可能太向往当兵了吧,身穿不知从哪里弄到的没有肩章和帽徽的军装,腰束大皮带,脚蹬解放鞋,眼戴太阳镜,挺胸、摆臂、操步,朝大井圩大踏步迈进,趁圩的人们把他当“怪物”看。可毎当他扫荡般购物,左提右挎满载而归时,却又让目睹的路人羡妒不已。据说其父母移居海外,属华侨富商,毎月给他邮寄上百元的零花钱(每天平均几元),足抵我们几个月的工资。因其年少时品行欠佳,被送往农场劳动改造〕。那时交通不便,过往班车甚少,我家祖居高城,虽近在咫尺,但没有单车,亦觉举步维艰,休息假日也较少返家,外地知青唯有探亲假才能成行。记得一次节日前,我们茂名籍几位知青徒步20多公里,拖着乏体行出高城后才搭车回茂名;国飞姐探家返队时,打来电话让我借单车出高城搭她,乘着朦胧的夜色,到连队时已月上梢头。 没有单车的日子,外出甚为不便。于是我痛下决心,节衣缩食,勒紧裤带,从每月24元的微薄工薪中,抽出五元,参加“钱会”。一年过后,蓄积到手的60元,加之父母省吃俭用,赞助了几十元,我终于得偿心愿——拜托在北京工作的舅父购到了一辆崭新的天津产的“飞鸽牌”自行车。自此,我受束缚的躯体宛似安上了灵巧的翅膀,有如“天马行空,独来独往”,这得益于那时知青自发组织的“钱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