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资格选大学
对于一个在高考前被老师宣布为"如果运气好,大概能有一碗稀饭喝"的踩线生而言,他的成绩不足以让他在选择大学时游刃有余。 这个踩线生就是我。1995年高考,我毫不意外地铩羽而归。经过一年的复读,我总算有了一点"喝稀饭"的希望。然而,依照最后两次模拟考试的成绩看,我顶多能上专科线,加上那时有本地师范类学校降10分录取的政策,班主任何天金老师斩钉截铁地对我说:"报师专!" 学校没得选,问题又来了。该报什么专业呢?毫无疑问,英语是师专的第一热门专业。据说,学好了英语,就不一定非得到学校教书了,什么翻译啦!什么对外贸易啦!什么出国啦!英语学好天地宽。我慎重地在志愿填报单的第一栏上填下了"英语". 第二志愿,我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中文专业。语文,是我最喜欢的学科,况且,从小学到高中,我的作文还一直都被老师作为范文在班上念哩!至于第三专业,那也是不敢有丝毫马虎的,思来比起,我选择了政治。 志愿已定,接着参加高考。焦急的等待中,成绩揭晓,我的成绩仅仅超过专科录取分数线6分。庆幸之余,一身冷汗,能否被英语专业录取,我的心里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通知书姗姗来迟,果不其然,我只被中文系录取了。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好歹有了个"喝稀饭"的"铁饭碗"(那个年代,大中专毕业生就业包分配)。 师专的头一学期,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我的初中和高中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开启的。师专伊始,我享受起了"苦高三,耍大学"的生活——沉迷于游戏室、台球厅,天天迟到,翘课。期末考试给了我当头棒喝——我的"现当代文学"挂了科。挂科要补考,补考一科还得交50元钱。我的高考成绩在全班还算比较靠前的,要知道,我的同学们大多是享受降分政策进来的。当老师在课堂上公布挂科同学的名字时,我觉得自己脸上仿佛着了火,火烧火燎地,我恨不得找个地缝往里面钻。那一刻,我发誓,一定要夺回属于我的尊严,就像1996年高考,我的总分比1995年高考增长近100分的尊严一样。 第二学期,我不再迟到翘课,台球和电子游戏也戒得彻底。课余,图书馆成了我去得最多的地方。虽然我依然喜欢踢足球,但我只把它作为完成繁重学习任务之后的调节。每天下午放学后,我吃完晚饭,运动一个小时,冲个澡,立即去图书馆"充电".除了完成当天的作业,我读贾平凹,读史铁生,读莫言,也读外国文学名著。我用笔记本摘录下美词妙句,并随手记录下读书感受。这些笔记本,我珍存至今。 正是图书馆的经历,让我在第二学期扬眉吐气:这一学期,我在校报和当地日报发表了几篇散文;我的英语通过了专业水平考试;我的综合成绩一举跃居全班第五;我的每一科都达到了优良水平,尤其,"写作"和"古代汉语"这两门学科,我都拿下了单科优秀奖(第一名)。虽然只有60元奖学金,但就像后来看到的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一样,我完成了对自己的救赎。拿到奖金的那天中午,我在食堂花七块钱买了卤肉,又打了回锅肉和炒猪肝。那一顿,我把自己吃了个肚儿滚圆。吃着自己辛勤付出换来的美食,我觉得我已经找回了自信。 后来,我顺理成章地当了一名语文教师。一步一步地,我从乡镇学校招聘到市上的学校。除了干好教书育人的本职工作,我还加入了作协,出版了个人散文集,并在国家、省、市报刊上发表了几十万字的作品。显然,这些小成绩的取得,与我师专时把大量时间花在图书馆是分不开的。 如今,我偶热也有失去动力的时候,可一想起自己读"大四"的辛苦,想起填报高考志愿时的忐忑,想起曾经被荒废终又被珍惜的师专时光,我就有了继续前进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