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野菜
春回大地,草木萌发。“春风吹又生”的野菜在家乡的山山岭岭中又冒出了新芽,味蕾中,野菜的清香又翻搅着那些久违的记忆。 清明菜是大家最熟悉、生长力最旺盛的野菜,又叫棉絮头、寒食菜。春风拂过,田间地头、山岭沟壑间到处可见它的身影。女人们喜欢在晴好天气时,挎上篮子到坡地上、田埂边掐清明菜。这样的画面,总让我想起《诗经》里“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的美好。母亲说,一定要在惊蛰前掐清明菜,没打雷的清明菜吃了才不会肚子痛。母亲的说法有没有科学道理,至今无法验证。 年迈的母亲在少女时代或者少妇时代,定是挎着篮子在山坡上掐过清明菜的,外婆及祖母肯定也是掐过清明菜的。青葱的野菜在她们青葱年岁的抚摸下,生生不息,代代传承。惊蛰前夕,母亲总会掐回新鲜的清明菜,用开水除去涩味儿,混合米粉,包上腊肉丁、咸菜沫混炒的馅,制作清明菜粑粑给我们吃。一个个浑圆、浑身透着新绿的清明菜粑粑,香软可口,清香扑鼻。 可我却不爱吃清明菜粑粑。小时候因缺吃少穿,母亲常用谷糖和少量面粉做清明菜粑粑给我们当主食,没馅,又硬又涩,被伤害的味蕾由此记下逝去岁月的苦。我虽然对清明菜粑粑不“感冒”,但我对清明菜却很喜欢。少时,听小伙伴们讲,清明菜夹在书页里会变绒线,绒线可是少女们青葱幻梦里的挚爱,可绣花、可扎辫。我问母亲是不是真的,母亲笑而未答。我猜想,她在少女时代一定也干过这样的事。感谢母亲,她的笑而未答善意地保存了我们童年时代的纯真。我们将健壮的开着小黄花的清明菜虔诚地夹在书页里,每天悄悄地看上数遍,焦急地盼望着小黄花抽出丝线来。又有小伙伴说,不能经常看,经常看会惊扰花仙子,花仙子一生气就不抽丝线了。等待清明菜变绒线的事很快被其他乐事替代,直到第二年春暖花开再想起清明菜变绒线的事,书页里的清明菜早已干枯发黄,可清香味却一直还留在书页里。那些清香的清明菜就像青葱岁月的期待,一直伴随着那些清苦但纯真的日子。 折耳根又名鱼腥草,也是家乡人喜欢的野菜。家乡的野菜生命力都很旺盛,折耳根也是。折耳根喜肥,长在猪圈边、房前屋后或土层深厚的地方,肥头胖耳,俏生生的,很是可爱。折耳根用油辣椒、酱油、醋、少量白糖凉拌,于嘎嘣脆的咀嚼中唇齿留香、口舌生津。《本草纲目》记载,折耳根具有清热解毒、消肿排脓之功效。听婆婆说,小姑子小时候总爱长疮,无论冬热都长。婆婆便挖了折耳根凉拌或熬水,小姑子的疮终于干疤痊愈。 香椿是长在树上的野菜。仲春时节,褐红的椿芽与鸡蛋相遇,在嗞嗞的油锅里相互包容,那香味足以穿透厚实的水泥墙,撩拨十里外的行人,让其垂涎欲滴、神魂颠倒。如今,我的家乡家家户户都种植香椿。油菜花盛开的时候,叔伯婶娘从椿树上掰下粗壮的嫩芽,用金黄的稻草一小把一小把地捆扎,再背到镇上售卖,家乡那条古老的小街由此变得异常繁华和热闹,暖风里夹杂着浓烈的香椿香味,香飘十里。 家乡的山岭沟壑间还有许多野菜,比如野藠头、野芹菜,在大自然风霜雨露的润泽下,它们葳蕤恣肆地生长,不仅丰盈了大地,更温暖了寻常百姓家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