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世界
|
涂星星满意极了她所在的世界。 在这里，人们可以沉溺于打游戏，不用担心养不活自己，国家会定时送来食物衣物等物品；可以一直躺在床上睡觉，没人会骂你，甚至还会夸你懂得享受；可以在学校课堂上做任意自己想做的事，老师不会阻止，反之鼓励。 总之，这是一个完美的世界，没有人不喜欢这里。 这日清晨，闹钟刺耳的声音在不大的空间里回荡。 涂星星伸手关掉闹钟，眼睛都不曾睁开。 今天困意凶猛，她也不想战胜这只猛兽。 行吧，不去上学了。 老师会理解她贪睡而不去上学的行为的，毕竟，每天都有一半以上的同学因为这样的原因没去上学。 困意这只猛兽在中午才堪堪离去，在她睁眼前，肚子倒是先咕咕叫起来。 穿了鞋出房间，餐桌上，本该在公司上班的爸爸妈妈正各自玩着手机，电视不要钱地开着，正播放一位女孩背着书包出宿舍的场景。 见她出来，两人笑得和颜悦色：“星星睡累了，快来吃点东西吧，这该饿了。” 涂星星过去吃东西。 她吃了很多，也不担心长胖。 因为在这个世界，越胖的人就越会享受，也就越受人喜爱尊敬。 “爸爸，送我去看电影吧，今天不去上学了。”涂星星吃完饭，也没动，就望向自己正在打游戏的爸爸。 “星星，自己去吧，爸爸这局没打完。”涂爸爸头也没抬一下。 行吧，自己去也行。 走路是不可能的，反正自己都成年了，可以去领车了。 对了，在这个世界，不用为买车买房而奋斗，只需要成年了去排队领就行。 出门，外面的天地十分热闹。 来到车行，有不少人在排队领车。 其中不乏许多涂星星这样的学生。 不过他们比她差点耐心，等不了一会儿就急了，先去玩其他的了，涂星星便趁这溜儿抵上去，很快领到自己的车。 说来奇妙，她没学过开车，但是却能在第一次开得如鱼得水。 这也是这个世界赋予人们的与生俱来的能力。 开车无聊，和朋友定的影院有些远。 涂星星便打开了车上的小电视。 翻来翻去的都是些看惯了的剧，她便随意点了个少见的，正好是刚刚家里那个没人看的电视里播放的剧情。 一边开车，一边瞥两眼。 电视里的主角是一位女生，正在学校里认真上课，能看出她面上疲倦，却还是振作精神做笔记。 “嘁，好稀奇的剧情。” 涂星星喃喃自语。 很快，到了影院，与朋友汇合。 这个世界的电影院，不用买票，也不用纠结选哪个。 只要进去，就是十几部电影在巨型影幕上同时播放，想看哪个就看哪个。 涂星星与朋友一早就选定好目标电影，来了巨幕前也很快锁定。 看得眼花缭乱？ 不会的。 涂星星从小就这么看电影，即使注意力分成几十股，也总还有主要看的一个嘛。 而不过多久，她觉得无聊了。 将注意力平均分散在这十八部电影上，十七部都千篇一律。 涂星星不得不把大多注意力放到剩下这一部。 恰好是她在车上看到的那位女主角，此时正坐在车的主驾驶上，副驾坐着一位严肃的男子。 那男子似乎在骂女主角，“刹车刹车！你想撞死我啊，我真是从没教过你这么笨的学员！” 很快，男子又夸赞：“不错不错，挺聪明的。今天就学到这儿，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过了。” 女主角笑了一下，“可惜我还没工作，什么时候才能赚到钱买一辆自己的车啊。” “大学生嘛，很快了，努力努力就来了。” 看到这些情节，涂星星觉得简直异想天开。 怎么会有人还要去学车的？怎么会有人傻到不去领免费的车，而是想自己工作赚钱买车的？ 这女主角是蠢货。 “女主也太蠢了。”身边朋友嘀咕一句。 涂星星转头看她，指着巨幕上最角落的地方，“你也在看这部？” 朋友眉毛轻抬，“是啊，这不其他的我都看腻了嘛，就看看这部，没想到编剧是个脑残，谁会想到这样的情节哈哈哈哈。” 两人看着对方共同笑起来。 “走吧，去吃甜品。” 涂星星和朋友开车离开电影院。 或许是越脑残的情节越吸引她看，涂星星车上依旧放着那位女主角。 女主角学完车，此时回了学校，背了满满一书包的书，去图书馆。 “背这么多书不嫌重吗？我都服了这编剧的脑洞，非给女主找不快。”朋友在一旁吐槽。 涂星星简直不要太赞同。 到了甜品店，随处可见比她们更胖的人。 店里有很多小电视挂在墙上，据说看剧时吃东西会不知不觉吃得更多。 涂星星和朋友选了一个角落，不为其他，只因为这里的电视放的还是刚刚那位女主角。 此时的女主角回到了宿舍，正捏着肚子上的肉向室友自嘲，面前摆着一盒小小的水果蔬菜。 “这不如叫女主受难记吧，哈哈哈哈瞧她过的什么日子？竟然住宿舍，嫌自己长得胖，还就吃那么点。”朋友一边吃奶油蛋糕，一边连连摇头。 “是挺受难，不过好像挺新鲜。要不，明天我们去上课看看？”涂星星笑着，隐隐觉得往日香甜可口的奶油有些腻人。 朋友笑骂她发神经，但还是答应了。 次日，涂星星早起去了学校。 教室里，没几个人。 朋友很快就来了，挨着她坐下。 国家派发的AI老师正在兢兢业业地讲课，但没人听他的。 一位同学在拿着手机打游戏，另一位同学在吃烧烤。 涂星星和朋友觉得无聊，打开了教室里的电视。 还是那名女主角。 女主角正在努力克制自己的瞌睡，眼睛快要闭上，就自己拍了自己巴掌，接着又继续做笔记。 下了课，这女主角又赶去另外的教室，接着上课。 “这也太蠢了，自己折磨自己。”朋友出声，面上有些不忿。 涂星星觉得自己该和朋友一样观点的，却隐隐有一丝不同，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上课太无聊了，星星，我们去商场玩吧。”朋友搂着她的手臂，摇了摇。 涂星星莫名地生出一丝不想，她有点想看这位女主角，接下来要做什么。 于是婉拒。 朋友离开了，连教室里另外两位同学也离开了。 偌大的教室只剩下她、AI老师以及电视里的女主角。 下课了，无论是电视里，还是现实。 她看到那女主角去了运动场，沿着红色塑胶跑道慢跑起来。 反正也无聊，不如她也去运动场看看。 涂星星坐在运动场两边的阶梯上，毫不意外地看着空荡荡的运动场。 她的学校里也有很大很新的田径场、篮球场，什么运动器材应有尽有。 可就是没人。 或许人独自处在一个很大很空荡的环境里，总会多想些什么。 至少涂星星想了。 既然都没人来，为什么还要修建呢？ 何止运动场？甚至这个学校，没几个人来，来了也没有学习，为何不直接取消掉呢？ 涂星星过去二十来年的日子都在自己享受，这一刻是她头一次产生疑问。 不过她不想费脑筋。 离开运动场，回到家里。 爸爸妈妈估计各自出去玩了，她便自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播放着的还是那位女主角。 涂星星也不知为什么，反正就想看。 女主角回到了寝室，坐在自己狭小的桌前，开心地打开电脑看起剧，手边还有些洗干净的水果。 宿舍呀。 宿舍她从没去过。 要不明天去看看？ 第二日，涂星星打电话约朋友去学校。 “学校？什么东西？” “就是我们上学的地方啊。” “星星你疯了？我们什么时候要上学？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在做梦啊。” 挂了电话，涂星星忽觉迷茫。 怎么可能呢？ 明明昨日朋友还陪她去上课啊。 拿上钥匙，她开车过去。 车上小电视里，女主角正在教室里认真听课。 对，就是这个场景！ 昨日她涂星星也去上课了，虽然没听讲。 按照记忆开车到了目的地，面前却是一片虚无。 涂星星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清。 不可能！ 这个世界的人不可能近视的！ 她往前走，想要找到学校。 越走却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 忽然，脑子里划过什么。 既然不可能近视，那她怎么会有近视这个概念呢？ 涂星星觉得头有些疼。 十几部电影同时展现在一张巨幕、甜品店无限供给的免费甜点、消失的学校…… 这一切来得有些诡异。 攥紧车钥匙。 涂星星想要去探个明白。 电影院她从小到大去过无数次了，轻车熟路就能找到。 可到了地点，却是空白。 又是！ 她又开车去了甜品店，那粉色的房子也消失了。 怎么回事？ 涂星星再次进入她的小车里，心尖头一次那么激烈地跳动。 先回家吧，回家，回家睡一觉，就一切都正常了。 启动油门，踩离合，很快就能回家了。 可是车却没动。 一滴冷汗掉落下来，掉下她腿上。 她……不会开车了。 这与生俱来的能力呢？ 涂星星心脏砰砰地跳，却感觉空落落。 没事，车里电视上，剧还播着呢。 女主角还是女主角的样子，让这时候的她感到安心。 世界并没有变，这电视剧不还正常播放呢嘛。 她也不执着于开车回家了，就靠在方向盘上，看着小小的屏幕。 女主角在一个很热闹的地方，街上全是人，就跟涂星星这儿的街道一样热闹。 她一会儿吃着街边小吃，一会儿又去看看街头唱歌的人。 “嘁。”涂星星哧一声，这编剧还是这么离谱，哪有人会在街头唱歌的？ 可是画面中的热闹让她羡慕。 涂星星也想马上去到电影院甜品店那条街，去感受人山人海。 但是她现在头都不敢往窗外看。 小小的屏幕上，女主角继续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涂星星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 忽然，在画面中，那一切热闹都静止了。 只有女主角，回过了头来，看向镜头。 不、不——看向了涂星星。 女主角透过镜头看向了她。 涂星星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 她觉得诡异，想转头不看，但又觉得看车窗外，会有更恐怖的景象。 画面里，人山人海似乎被按了暂停键，只有女主角看着涂星星，一边笑一边动嘴唇。 女主角在说什么？ 涂星星认真去听。 听到了。 “涂星星，玩够了吗？我的时间消失了，你快回来，让我的时间继续流淌吧。” 涂星星头皮发麻。 女主角、女主角叫她名字！ “还不明白吗涂星星？你所在的世界全是假的，是你沉溺进去了，你敢看一眼窗外吗？哦，没有窗了，你的车快消失了。”女主角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画面渐渐变淡，涂星星冷汗顺着脸颊拼命往下流。 直到最后，她瞳孔一缩，惊惧难安。 女主角的脸，和她一模一样！ —— 从梦中惊起，涂星星出了一身冷汗。 手边是她玩到凌晨四点的手机，不远处是她还没写完的作业。 起身打开窗帘，阳光真实地照在身上。 温暖，和煦。 涂星星死里逃生一般，最终勾了勾嘴角。 还好，她逃出来了。 明日就要上学了，还是活在这样有阳光的世界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