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世界的孤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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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世界的孤儿——许非 夜已深，十字路上没有穿梭的车辆，没有步行的人群，仿佛全世界都在这一刻死去。远处的霓虹灯闪烁，五颜六色的光芒渲染城市的繁华；近处的路灯点亮，单调的淡黄色映衬黑夜的孤独。月亮从旷野升起，不失以往的美丽，却感觉好冷好疼，多像我们的梦…… 寂静中忽然冲出发动机的轰鸣，那是我梦里常常出现的一位少年——英俊潇洒，带着头盔，披着一身帅气的皮衣，骑一辆受惊野马般的摩托车飞驰。时间在我脑海中留下的，只不过是一道浅浅的影子。 我想起一个人——李俊。 他来到人世间，没见过母亲长什么样，没吃过母亲一口奶。他的父亲是一名普通的工人，自从李俊的母亲难产死后，性子变得十分邋遢，不受村里任何人待见。每天晚上喝得烂醉如泥，回到家里，听见房间里哇哇直哭的李俊，心烦气燥，有时解下皮带，对着年幼的李俊一顿狂抽，嘴里恶毒地咒骂：“都是你这个小兔崽子，把你娘活活害死，还有脸哭？”隔壁邻居时常跑来劝阻，不然，李俊就被活活打死。 光阴一晃而过，年幼的李俊慢慢长大，个头比同龄人高出许多，学会了独立。从小到大，他不爱穿短袖短裤，那一道道紫色的淤痕仿佛狰狞的魔鬼，每每看到，胸中就会平添一份恨意。李俊恨他的父亲，不，他根本就不配当父亲。他不止一次在被窝里，瞪着身旁酣睡的男人；不止一次拿着粘着男人名字的娃娃，用绣花针狠狠地刺入娃娃的身体……他爱上这种报复的快感，希望这个男人永远离开自己的生活。 也许是上天同情这个可怜的孩子。终于有一天，男人被工地上飞来的钢筋砸到头，送到医院后抢救无效，工地给李俊赔了几万元了事。那天，一群从未谋面的亲人，伏在病房的白床单前哭得痛彻心扉，只有李俊夹在陌生人群中面无表情。他讨厌身旁那群做作的人：既然这么看重男人的生死，为什么平时不多多救济我们？还不是为了那几个臭钱？ 小小的孩子如此了解世态炎凉，不知应该为他惊讶，还是为他悲哀？天真烂漫的童真没有眷恋李俊。他看得没错，那些亲人为了得到几万元，抢着要收留他，甚至闹到了法庭，最终法庭把李俊判给他舅舅王辉，几万元暂时由王辉保管。多年以后，李俊再提起这件事时，还是忘不了王辉临走时那副贪婪的面孔，他十分清楚，那几万元不再属于自己，他是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 王辉是条白眼狼。他怕其他亲人上门报复，两年前搬到小县城打工。他们一家人眼中，李俊只不过是他们在路边捡来的一条咬着金钱的流浪狗，金钱已经落入自己的手掌，流浪狗失去价值，就不必在乎他的死活。一家人时常在大排档里大鱼大肉，李俊总是自己拿烂菜叶煮一点面条，凑合着垫垫肚子。长期以往，他越来越消瘦，脸色越来越差。他知道王辉的家中，没有他的位置，也不喜欢这家人，于是，晚饭后，总是独自去江边的广场散步。 江边的风吹来凉凉的，一件薄薄的衬衣，无法阻挡一股股寒气。广场十分热闹，有跳广场舞的大叔大妈、有唱卡拉OK的青春男女、也有烧羊肉串的小摊小贩、还有几个可爱的小孩子，拿着玩具你追我赶，嬉戏的神情令人忍俊不禁。这些，李俊觉得好陌生，自己从来都没有这种童真的快乐，从来都没有发现灯火辉煌的这个世界，竟然如此美丽。他的眼前越来越模糊，四肢突然越来越扭曲。美丽的世界仿佛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终于，倒在黑暗中，没有一点声响…… 等到李俊醒来时，他躺在医院里打吊针，我坐在旁边为他削苹果，亲切地笑笑说：“小伙子，你醒了？”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李俊猛地从床上爬起，警觉地问道。我实在想不到，他居然会有这种不合年龄的警觉，一股浅浅的悲哀涌上心头。 “小伙子，别紧张。昨天你在江边的广场晕倒了，我正好碰见，就把你送到医院来，你已经昏迷一天。医生说你是营养不良，贫血。”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