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莲花
银莲花 晚上睡得很晚,早上起得很早,身体被混乱的生物钟扯得疲惫,人不像了人样,郁郁寡欢。我也知道,我始终不能用整整一天的时间来盯着这朵水池中的银莲花,来遏制自己想哭的情绪。终究,我还是为这个荒芜的世界哭了,为心中丝缕哀怨埋仇哭了,在银莲花的银与绿的柔和光芒下,嚎啕大哭了。 我真的不想再忍了,我真的无法再忍了!压抑的心在声带的声嘶力竭后恢复平静,像水池中静默的银莲花般温暖却掺着银这种惨淡的颜色。 嘶吼真的是发泄情绪的最好办法,只是你要选择倾诉的对象,银莲花可以缄默得听完你全部的宣泄。 之后,心如水静。 经历了许多事的循徊,我才清楚地发现,明天,我16岁了。这是一个似乎长大的年龄,我却不以为然,对它漠视。我不在乎这些,因为对我说了生日只是吃一碗面庆祝一下而已的过家家,没有一个人会认为我过了生日就长大了,我在他们的眼里始终小,在我眼里也一样。而我真正关注的是,明天,方池里的银莲花一个月了。植物的生命永远比我们短暂得太多,以至于它们要很清晰得记得自己活了几天,几个星期,或是几个月,它们抓紧再抓紧把握时间,想看清这世界的模样。而我们可以安逸地过完一周有一周,一月又一月,以至于都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年岁,只是苍白而苍老地活着,像蛔虫般蜗居,找不到自己活在世上的理由。 一个月前,楼旁的方池里被撒下了许多莲花的种子。一个月后,方池中央绽放出唯一一朵莲,孤立在方池中央,四周空荡,茕然孑立,可以读出我心的寂寥。一个人的世界很孤独,一个人的世界很悲伤。 既然,寂然。 狭小的房间是我的内心,房间里的装饰有多简陋,我的心就有多简单,或是说,空洞。我想我生来就是怪胎,我想我同银莲花一般太静默。我从未见过银色的莲花,我想我的视神经错乱了,或是这银莲花生来就是奇葩,它会和我一般性情柔和却压抑惨淡。 特殊是它的独特命运,也是我不可磨灭的命运。 银色,惨淡无光,若生若死。 十五,银莲花映着幽黄的月光,我向它诉说我的事,心情突然变得轻松,时间一分一秒滴滴答答地走过。月亮一直在转,一直在动,随时间移转让银莲花与我都苍老,直到 月亮一直从西边的山头升到了正中,月光照亮了湖水,掩盖住朴素无光的银莲花,我想我和银莲花都可以,沉默得让自己,像是空气。开到12点的闹钟吵起来,今天就这样过去了,也同往日一般。只是今天于银莲花于我都是特殊的日子,我想做点什么。在黑暗的夜里,我魂般无声息地走到楼下。这个世界的结构我太清楚了,那就是这栋我住了16年的房子的结构。这栋快要衰老的房子,这颗快要衰老的心。一个人在里面待了十六年,很长的一段时间,孤寂悲凉,以至于可以闭上眼来感受,风声、钟声、咝咝轻声,和一颗心跳动的声音。这让我断定我没有死,还是行尸走肉地活着,像银莲花,古怪而神秘,不动,静消在清澈高远的水中,悠然,无烦恼。这是我追求的理想境界,完全自我。 晚上,我不开灯,它太刺眼,会惹得眼痛,我不喜欢它。闪亮的光,像在炫耀表示什么。夜里,我煮了一碗面,折了一只纸船,跑到方池旁,庆祝我的生日和银莲花的满月。夹了一些面,放在纸船里,浮在水面,游向银莲花。银莲花耷拉着花瓣,像睡去了。柔静月光下,花好月圆。 我好似很饿了,唰唰地吃完了面,同银莲花一同睡去了。 夜里睡得很沉,像个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也没有了思维的木偶,只是放下束缚着我的银线不管我了,我就睡了。冰凉的水泥地让我的脊背发凉,早上起来我就病了,脑袋像在烧灼,剧烈地疼痛,昏昏欲睡。当我抬起头,我才发现我的周围已经聚了许多人了,从他们的眼神里我看到了疑惑。手在身边摸到了些个硬币,他们把我当成乞儿。我躲开他们的目光拾起硬币,轻轻地让它落入方池,很快,沉没。当我又一次见到银莲花时,才发现纸船没了,只是还有些许被濡湿的纸片浮在水面。银莲花像同我般病了,花瓣无力地垂落在水面,像要死去。 我就这样静静看着它,也许有一个小时,也许两个也许会是一上午,或是一整天。我清楚地看完它死去的过程,慢慢地将身躯沉入水中,直至淹没。银莲花,在短短的一天内死去,没有遗留下什么,像是没存在过般消失。在短暂而漫长的时间里,我像迷失了自我,迷失了时间。随着银莲花暗淡地死去,方池终一无所有,荡然无存。 没有生命,没有倾诉者,生命只有一个月零一天。 我想,当银莲花死去的瞬间,我也死去了。 终于,我的世界不再变得喧嚣,惶惑。 但是,我还是16岁了,我还是长大了。银莲花还是在我长大的瞬间死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