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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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弟 我打小起，便不怎么喜欢我弟弟。 小时，我和我弟弟大概每个月会见一次。他长得很白净，脑袋圆圆的，那时的个子比我矮了不少，睫毛忽闪忽闪地，便显得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睛神采奕奕。或许与那看似好欺负的外表相符合，他很喜欢哭，身为所谓的姐姐就得让着宠着，我还小，便是不乐意的。每个月的见面吃饭往往化成了闹剧，在一次次的哭声中也就不了了之。 我们俩什么都喜欢抢，玩具零食饮料，甚至是餐盘上好看的装饰蔬菜花。他有的我不能没有，我有的他自然也想得到，一模一样的两个任性的性子，这使得大人给我俩的东西总是分毫不差的两份。 “姐…姐姐她拿了那个玩具刀”伴着哽咽，弟弟开始和爸妈抱怨着诸如此类的小事，“我也想…想要一个”。他脸上的泪水总是流的那么快，整张小脸就那样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仿佛受伤了的弱兽一般，楚楚可怜。 “那我再给你去买一个吧，别哭了啊，你最乖了。”爸爸总是如此往复地安慰着他，“可…可是这个只有一个了，我也想玩。”他仍是哭着，我总是讨厌他这样。 “囡囡，你是姐姐，你得把那个给弟弟。”这大概是我小时候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了，一番争执教育之后，我总是别扭又不情愿地交出那个并非让我爱不释手的玩具，或许是人的劣根性让我先下手，喜欢争抢后获胜的成就感。 还小，这两个字或是我童年的小阴影，脸上的表情总是坦坦白白地表示着我不的不甘心。现在想来，也是小时候才有的权利了。撅着嘴，看着弟弟拿着刚刚还属于我的玩具，心里满满的抱怨。 “姐姐，我们一起玩吧！”总是不知道，他是真的发现了我的不开心，还是为了彰显他的大度一般，可他脸上的笑总是那么干净，眼睛里也纯的容不下一点的浑浊。不服，却还是红着脸挪着步子往那个方向走过去。 每次每次，不尽相同，或是我闹着脾气不想退让，不欢而散。 不解是，无论是欢快亦或是吵闹的分离之后，下一次见面时，弟弟总是一边跑向我一边喊“姐姐！姐姐！”脸上的笑容仿佛融在了那洒下的阳光中，干净而讨喜。大人总会笑着问他：“你最喜欢谁啊？”他抬起头，咧开嘴笑着说“我最喜欢姐姐了！”每次听闻，心里总是像被暖流冲刷着一样。 我变得有些许的喜欢他。 当姐姐总是得不停地让着让着，却也让我成长地快了些。 开始慢慢地和他一起分享我所喜欢的东西，他还是老样子，或许是一起长大的缘故，他还是矮了我半个脑袋。眼睛却还是又大又干净，一个月一次的见面变得和谐而温暖。 一人一半的甜点，妥协之后玩的双人游戏，互相分享的玩具…“姐姐，我们一起玩吧！”他又笑着说道，还是那么无害的笑容，和小时候一样的语气和神情。他没变，只是我变了。是他慢慢地改变了我。 我们依旧是每个月见一次面，总是黏在一起，总是在吃饭时要求挨着坐，偶尔在我们认为宽广的地方进行一次“冒险”，他是我整个童年最重要的人，不是喜欢，而是重要。 “你当时为什么一直要有和我一样的东西？”终究是忍不住好奇地问起他。他的声音甜甜的，直至今日我还是能很轻易地回想起来。 “因为我想和你一直一样呀，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不一样的话，我们就不一样了，姐姐会不会不陪我玩啊？”他的眉头有些微微地蹙着，表情有些认真地看着我。 我心头猛地震了震，一瞬间只是无言以对。他见我不回答，也就作罢，便回过头自己研究着手中的玩具。 “不会呢，永远都不会。” 但我始终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他低着头一边摆弄着手里的东西，一边往前走着。我默默地跟着他，突然有人骑着自行车往这里来，我匆匆忙忙地把他往后拉了一把，好让那车子不会撞到他。 他一下子只是没反应过来，怔怔地望着我，而后缓了缓，笑着说“谢谢姐姐！” 我果然，最希望他一直笑着了。 我多希望我能一直保护他。 生活是一连串的身不由己。 时间过得久了，我和他都已经慢慢上了初中，一个月往往不能总见上一面。 也不知从哪天起，他不再追着我喊“姐姐，姐姐”了，他变得有些腼腆，也不会一直吵着要和我玩那些游戏了。他的眼睛还是闪闪地发着光，我却有些看不清晰他的情绪。个子仿佛一直在往上蹿着，已经高了我小半个脑袋。 他长大了。 他不再要求着和我挨着坐，不再和我争着喜欢的东西，互相让着，相敬如宾。他总是低着头看着掌心的手机，不言不语地，偶尔用变声期那略带沙哑的嗓子对我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寒暄。 我或许也是被动的，我们之间便有了隔阂，少了话题。 “姐姐，生日快乐。” “恩！谢谢啊！多亏你还记得哈哈哈！真感动呢！” “恩，想要什么礼物吗？” “不用啦，最近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吧…” “……” 相顾无言，仅是客套的嘘寒问暖罢了。 最痛苦的心情是无能为力，人总是在不停地成长着。 能陪我走完一程的人有多少，能走完一生的更是寥寥。 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的笑靥和那些话，永远记得在某个瞬间，我们曾经拥有过，最满足的笑脸。 老弟，总有一天你会长大，长到和我一样的年纪，那时我会好好和你坐下来聊聊，不是应付敷衍的问候，不是紧逼的讯问，只是享受和你在一起的静好时光。 或是希望你还是别长大了罢，我永远在你身后，轻轻地像小时候一样拉住你，让你不受这个盛大又残酷社会的伤害。 多想，一直就，由我来保护你。 嘉兴一中 张逸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