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清风
陈晶玲 外面下着小雨。细细碎碎地飘下,四月的清风一过,迷醉了整个小城,徒留满城芳菲。 心绪随着风儿辗转到那年四月的老杨柳下。 小雨刚过,万物润泽。巷子深处,只有闲人二三,和老杨柳。 葛爷爷一早就候着了,碧空之下,只有塑料布下蓝皮小三轮下的土地是干的,显得格外突兀,天地无形地帮他画地为牢,透彻的空气里烟云自飘,他那灰扑扑的,清瘦的身躯斜倚着树干,干树褶一样微黑的脸上永远是淡然的微笑。 他身边放着一个老二胡,还有一个枣红色巴掌大的随身听。 他把抽完的烟扔掉,没有辗灭它,细柔的烟袅袅升起,在空中飞转,腾绕,消逝。 他挺着背,嘴里呢喃着我听不懂的调,眉眼微敛,拉着一个二胡。明明已入花甲年华,一双手粗糙带着薄茧却依旧灵活,左手在弦上,上下轻按,右手若徐若急地运弓。 二胡的曲音总是喑哑而悲伤的,如泣又如诉,他的脸上却依旧挂着笑意,仿若,无论沧海桑田如何,还是风云变幻莫测,他都可以一笑看破,将苍生笑酌。 一曲毕,他起身辗灭那根烟,最后一缕烟云随着清风一丝一丝散去。风中,老杨柳轻晃着新发芽的柳条。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拉二胡,为什么在老杨柳下。也许,不需要什么理由。 傍晚时分,葛爷爷会骑着三轮离开,车上的随身听依着二胡,外放着二胡曲,葛爷爷悠悠远去,二胡曲也悠悠远去。 有时候,他一整天不拉二胡,只是倚着老杨柳抽烟。有时候,他不带二胡,只是倚着老杨柳听随身听外放的二胡曲,哼着小调。有时候他不在,只有老杨柳在清风中轻摆柳条。有时候…… 思绪流转回来,雨不知何时停下,不远处的空地上不知是谁扔下的烟头,烟云缕缕,越来越淡,越来越轻,最后消逝。让人有些恍惚,分不清回忆与现实。 又忆起,小巷深处有老杨柳,老杨柳深处有葛爷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