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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妈也是妈

优美散文2021-04-2988举报/反馈

  我六岁的时候体弱多病,母亲经常抚摸着我的头,暗自落泪。端午节那天,母亲带我到十里开外的五星村的二姨家“看忙口”,便向见多识广的二姨讨主意。二姨告诉母亲拜了干亲,就可以转运,得给我拜一个多子多福的干妈才行。可是农村人迷信,怕拜了干亲会摊薄了自己的运道,不是亲近人,轻易是不会同意的;二姨便推荐了她的堂嫂做我的干妈。

  吃完午饭,二姨就请了她堂嫂来家里,三个女人围了地上的饭桌坐着拉家常,又谨慎地说了拜干亲的事。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在二姨家的炕上和表妹玩耍,一直偷偷支了耳朵听,又时不时地偷偷看。我发现她从一进门就盯着我看,满脸是温柔而亲切的笑,在我和表妹给她打招呼的时候还特意掏出几块糖,分给我们。我数了数,给我的比表妹还多呢!偷听大人们说话的时候,我既紧张又害怕,我怕母亲遭了婉拒而难堪,又怕万一成了,怎么办?虽然我对她已经有了好感,但是她的年龄比二姨还大,自然比我妈显老,我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那个时候的我忐忑不安。她抓着我妈的手一直笑着,一边听着二姨介绍我家的情况,一边端详我的神情;我还了一个顽皮的笑,又假装和表妹玩耍。她思量了一会,就爽快地答应了,说家里这些事她做主,要我妈回家征询我爷爷和我爸的意见。这时我才放了心。

  回到家里,母亲和父亲一起去找爷爷,那时爷爷和三伯过,住在三伯老街的家里,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等消息。我从裤兜里掏出剩余的两块糖果,心疼地剥了一块放嘴里,另一颗是我打算孝敬爷爷的。甜丝丝的糖果比爷爷给我的还要好吃呢。爷爷给的是硬邦邦的,这些糖果却甜而且脆;我在二姨家除了和表妹一起含了吃,还偷偷嚼着吃过一颗的。想起拜干亲的事,我又有点犹豫,她是老了些,可是她看我的眼睛里却是一种柔柔的暖暖的东西,和我妈看我时又一模一样,而且她家还有大把的好吃糖果;那时我家刚住进新宅院,还没有给我吃零嘴的钱,糖果只有爷爷会给,而且是很久才会。我能猜得出来,她也是极喜欢我的,不然怎么会答应我分薄了她的福分,又占了她亲儿子的便宜?要知道在隔壁二婶家,和小伙伴们玩耍时,我看见过,二婶家的芦花鸡,把和它孩子抢食的大嫂家的小鸡撵来撵去,可怜的小鸡好容易从门槛底下才逃了出去。爸爸妈妈回来后说,爷爷要我自己拿主意。当我说出自己的想法,特别是嫌她老的话,惹得爸爸妈妈一阵好笑,说能认她做了干妈,是我一辈子的福气,哪有我弹嫌的余地!

  于是,麦子收了后的一个黄道吉日,父母领了我再次去了二姨家,准备了四色礼,在二姨和二姨父的带领下去拜干亲,我依稀记得走了很久才到。那时干妈家还住在老屋,厚重的黑门敞开着,门槛早早提了去靠在不远处的柴堆旁,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二姨父高声吆喝了一嗓子:“十六哥,你干儿子来了!”我便看见几个大哥哥从最里面的屋里哗哗地跑了过来,后面是从第二间屋里出来的一男一女中年人,是收拾的利利索索的干妈和穿戴一新的干爸,迎过来的人都带着亲热的笑容,我赶紧过去跪倒在地,一边磕头,嘴里一边恭恭敬敬地喊干爸干妈。干爸呵呵笑着,干脆地答应了,把我扶起来;干妈也爽朗地笑着,把我一把抱到怀里亲,和干爸一起招呼大家进屋说话。她搂着我,介绍我的几个干哥哥。看着几张陌生却亲切的笑脸,我知道干妈早就给一家人说过拜亲的事情,而且所有人都欢迎我。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踏实了,陌生感也消失了……我记得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最小的干哥哥还邀我一起去放了爆竹,跪拜了祖宗和干妈敬的佛。中午饭时,我在二姨父的指点下,给干爸干妈敬了茶,收了他们给的红包,这门亲算是彻底拜成了。

  干妈一家待我亲热极了,在我父母回家时,特意把我留下待了几天。晚上,我抱了干妈睡得香甜,我竟然占了小哥哥的怀;白天,我又撵前撵后地跟着干妈转,干妈敬佛我跟着磕头,干妈做饭时,我就嘴里嚼着各式小吃或糖果在旁边看,干妈舍不得我动一下笤帚,拉一声风箱,每每我想帮她干些力所能及的活时,干妈总是拦住我说:“我娃不做,叫你几个哥弄去。”干妈到邻居家串门也带着我,逢人就自豪地说:“这是我碎儿子,别看人碎,识字不少呢!”干妈的人缘好,见到的邻居都拉着我的手稀罕,我就随了干妈的介绍大大方方地喊人,常常还得了馈赠的各式零食甜点,裤兜里,上衣兜里满是的。回到家里,我要给哥哥们留。干妈总是说,吃不了,就藏在枕头底下给自己积攒。早饭时,我和小哥是鸡蛋羹,我的鸡蛋羹总会比小哥多了些黄亮亮的菜籽油,其他哥哥们都和干妈一样吃稀饭,哥哥们却一点怨言都没有。几个哥哥每天中午放学回家,吃罢午饭,就带我一起玩耍,给我看他们收藏的小人书,讲精彩的故事。干妈看着一群孩子快乐地成长,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干爸是西安市建四公司的工人,家里经济相对比较宽展,经常会买了各式小吃给孩子们解馋,干妈总怕我吃得少,干家务时,还回头问我兜里还有没,还要不要?看我使劲地点头,才放心地继续操劳。干爸得按时回省城上班,家里就干妈一个人带了一堆孩子生活,除了里里外外的家务要干,还得去地里种庄稼,干农活。下午哥哥们放学后,她就领着我们去拾麦穗,点玉米,栽旱烟。栽好旱烟,大哥和二哥去渠里挑水;小哥和我就用瓢浇旱烟;三哥则陪着干妈,给浇过的旱烟根上再敷了一层麦草衣子来保墒。干妈总怕我累了,过一会就喊我到她跟前去,用她的手帕给我擦擦汗,询问我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哥哥们也不妒忌。小哥还嚷着等回家了给我买冰棍吃,还要接了我二姨家的表哥们和表妹来家里玩。有一次,在家里和哥哥们玩耍,我跑得猛了,不小心头在墙上磕了一下,鼓了个小包,干妈看见后紧张地搂我入怀,责怪哥哥们不小心,喊小哥取来干净的瓦片,她接过来用手帕擦了擦,用瓦片给我研,嘴里还念着佛,求佛保佑。果然一会儿功夫,小包下去了,火辣辣的疼也消失了。等二姨父要把我送回我家时(二姨夫那时开着汽车给车队里跑运输),干妈除了给我装了一堆好吃的,还给我脖子挂了佛前供养了多年的念串。

  回家后,邻家二婶听我眉色飞舞地介绍起干妈家的事,忍不住打趣,说我在干妈家待久了,说话都带了干县腔,以后就是干县娃了。我老实地点头,并且认真地说,我是干妈家的老五呢。过年的时候,干妈来我家走亲戚,除了崭新的压岁钱,竟然给

  还给我送了两个红彤彤的大灯笼,虽然舅舅舅妈也给我送了一大堆灯笼,可是每天晚上吃罢晚饭,我总是要挑着干妈送的灯笼走街串巷,有一次不小心和别人的灯笼相撞,蜡烛燃了灯笼,我还大哭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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