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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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许年来，一直想象着能像朱自清先生那样，作一篇《背影》，以示对父亲的想念，时至今日，远离故里，似有所获，遂提笔记之。 从小到大，直至现在，我与父亲都因人生观念不同而存在分歧，故每每谈话都争论不休，常惹得愤愤于胸中，而事情的结果往往都是父亲的错。 父母生了我们兄弟姊妹四人，如今的年代对于一个农村的普通家庭来说，养育这么多儿女生活拮据是不言而喻的，且我与弟弟、妹妹都是挨年出生的，没读书时，父母为一年的口粮而发愁，等我们都上了学，父母有多一份愁。学费！窘迫的家庭使父亲过早的苍老了，脸颊上的皱纹更是抽抽巴巴地紧紧包裹颧骨，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深深地陷入眼窝里，凸显出了高高的眼眶与眉宇。有时候我在想，这就是我的父亲吗？ 生活上虽然困难，父亲很达观，常在饭桌上笑呵呵对我们讲“破家值万贯”。母亲接过话说，我们虽穷，但志不能短。 父亲外表严肃，不苟言笑，看上去很难接触，实际上内心善良、实在。他高尚的品德常常得到乡邻们的称赞，于是便也教育我们，“做人就要做个正人”。 我抱怨父亲短浅无能的原因是他安排了我的命运，阻碍了我自由发展的空间；我恨他，当他的一切努力都化作泡影的时候，他缄默了，抑或有些后悔为儿女们所作出的努力，这时候我反而有些难过了。 记得那年我去内蒙打工，父亲送我，是接近子夜的火车，我们打的到车站，父亲付了钱，我掏出钱来给他回去的路费，他拒绝，“不用，不用，你留着路上用。”我再三给他，他都推说不要，到后来甚至有点急了，我便作罢。随后，他又买了面包可乐，我眼看着他猫下腰去拉开我的行李包把东西放进去，拉上了拉锁。看着他那佝偻的后背和愈加花白的头发，我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不消一会儿，车站的广播员喊旅客进站。我对父亲说：“你回吧，都这个时候了！” “不，我送送你。”父亲坚持送我到月台。我才发现了他手里捏着一张站台票，却不知是何时买好的。 父亲抢着要拎行李包，我赶忙从他手里抢过来；到了站台，车还没有停稳，人们就蜂拥而上了，我也跟着人流上了车，已经没有了坐位；我就站在车厢门口，透过车窗望出去，父亲正用手指着后面的车厢，朝我示意座位；我没有动，心情很沉重……火车徐徐开动了，父亲向我挥手，看着他那瘦弱的身材，我猛然想起朱自清先生的《背影》，尤其是父亲为先生买橘子的那段文字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蹒跚的步伐，努力地翻过月台的栅栏…… 我的脑海又浮起母亲常提的画面，你父亲在你十岁那会，在县城里烧锅炉，凌晨四点母亲为他起来做早饭，外面的雪已经下到一尺深，足以埋到小腿肚子，北风刮得呜呜作响，你父亲吃完早饭推着自行车顶着风雪就上路了，“五十多里的路，还要翻一座山，你想你爸是怎么走的呀？”母亲悠缓的话语变得哽咽，心疼的泪水已顺着脸颊流下来…… 我责怪起自己，我抱怨父亲什么呢？父亲抚养我们成人，难道容易吗？即便是他在安排你的命运，那不也是为你好吗？他得克服多大的困难，付出多少艰辛的努力才能把我们抚养大？想到这些，我的眼睛湿润了，泪在眼里打转…… 我扬起手向父亲挥去，示意他回去；火车已开出站台，我闭上眼睛，朦胧中看到一位被生活压弯了腰的父亲，推着自行车，顶着凛冽的寒风，冒着纷飞的大雪，艰难地行走在半米深的雪路上，后面留下一道深深地脚印和自行车的沟痕，这脚印拉得愈来愈长，随着背影消失在远方…… 我此刻真真地体会和理解了朱自清先生的《背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