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人生

　　一、

　　饭后散步，顺便去夜市购买附近村民出售的新鲜时令蔬菜。

　　一车莲藕前，围了许多人，三元钱一斤，每斤比超市便宜两三元呢。我挑了节圆鼓鼓的莲藕，排队等候过秤。

　　我前面那个戴眼镜男人，把自己挑的一节瘦长的藕梢，递给了卖藕的中年男人。卖藕人看着那节藕梢，关心地问：“你在家不常买菜吧？”买藕人有些不悦回应：“也买呢！”卖藕人又说：“常买菜的人都知道，藕梢吃起来不如头和中间的味美可口。”

　　他边说边把那节藕梢放进三轮车里，细心挑了根四节长的大藕，砍去藕头和藕梢，又把两节鼓鼓的中间藕砍断，把那节跟放进三轮车里的藕梢差不多长的留在手中，削去了根须和藕结，过完秤，递给了买藕人。

　　买藕人继续解释着：“男人买东西粗心……”卖藕人说：“你可以粗心，我不能粗心！咱虽是在夜市上卖菜，却也讲个口碑。能吃、好吃，你下回还会再买；不能吃，不好吃，你会怨我做生意不地道。”

　　买藕人付了钱，连声说着谢谢，心里热乎乎地离开了。

　　有人竖起了大拇指：“真实诚，下次还买你的藕！”

　　也有人说：“反正是他自己挑的，你只要能多卖钱就行！”

　　我问卖藕人：“生意人都想把自己的东西卖出去，有人要次的你不卖，偏卖给好的，留下次的没人要，不是少赚钱了？”他笑着说：“做买卖讲的是良心，咱不能昧着良心赚钱呀！再说钱赚多少也没个够，对得起良心就行。”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高洁清香超凡脱俗；莲藕在淤泥里生长，清洗过后洁白如玉，做成菜肴，或清脆爽口，或绵润香醇。

　　莲藕心通透，卖藕人虽只是一个普通的商贩，心地却也如莲藕般真纯透亮。

　　向这位夜市上讲良心的卖藕人致敬！

　　二、

　　曾在山路上，碰见一位白发老妈妈，牵着一只毛色纯净的大白狗，悠闲地遛着。

　　那只高大壮实的狗，一会儿向前跑，老人紧走几步追赶：一会儿向后跑，老人又转身小跑跟随几步；一会儿老人累了，就给狗下达命令：“小白，卧下！休息！”

　　老人打开提在手上的马扎，坐在路边歇息。狗乖乖地蹲坐在老人身边，用头温顺地蹭着老人；老人微笑着，抚摸着小白那柔顺光亮的毛发。

　　老人慈祥和悦，小白活泼欢快。这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温馨画面，牢牢吸引了我，便停下脚步，与老人聊天。

　　“老人家，您高寿？”

　　老人伸出大拇指和食指。看老人挺着腰板，牵着狗跑前跑后，神清气爽，不咳不喘，还以为老人不到70岁呢，谁知老人竟80了。

　　“您这么大年龄，跟着狗跑，不怕摔着了？”

　　“没事的，习惯了！再说这样也可以锻炼身体。”

　　老人告诉我：这只狗叫小白，是她住在北京小儿子家时收养的流浪狗。养出了感情，从北京来到在陕西工作的大儿子家时，竟不舍得丢弃。因为乘飞机坐火车都不允许带狗，多亏小儿子开车送过来，要知道两地相距1200多公里呢。谁知来了以后，大儿子所在的社区又不允许养狗，与大儿子商量后，就在附近山村租了一间小屋，让小白住在那里，她每天上下午都来喂狗遛狗。

　　因每天要照顾小白，老人有了精神寄托。每天从儿子家走到村里喂狗遛狗，也顺便锻炼了身体。八十岁了，依旧身轻体健，腰板挺得笔直，老人说这也有小白的功劳。

　　老人不只收养了小白，还带着小白从北京到陕西，而且在小区不允许养狗的情况下，为小白租房子，每天喂小白，陪小白玩，老人对小白的爱以及这一份人与动物相依相伴的真情令我感动。

　　若是老人有养狗的心思，孩子们不理解，不支持，老人也无能为力。小儿子驱车千里满足母亲心愿，大儿子为狗租房，支持母亲每天喂狗遛狗，两个儿子关爱理解母亲，用实际行动支持母亲养狗的孝行，也令我感动。让老人顺心，也是孝亲的一种方式。

　　向这位牵着小白的爱心老妈妈和她的两个孝顺儿子致敬！

　　三、

　　走进关中古镇——礼泉县袁家村，既无小桥流水，也少豪门大院，更无柔声细语......有的是古老低矮的手工油坊、布坊、醋坊、茶坊、面坊、辣子坊、豆腐坊、醪糟坊、药坊，以及即将失传的皮影工艺，有的是乡村戏台上那吼声震天的秦腔戏，更有那从始建于光绪三年的古香古色的“童济功”老茶楼里传来的，让我惊奇不已的风箱奏鸣曲。

　　这风箱，在我童年记忆里，是烧火做饭时，用来煽风的。长方形的空木头箱体顶上，有块便于检修的活动盖板，前后各装有一个活动的进出风挡板，左下侧，还装有一个可以把抽拉出来的风送进灶底，烧旺灶膛火的出风口。还有两根连接着风箱把儿和风箱扇儿，拉风、送风的风箱杆儿。风箱扇四周，还紧箍一圈起封闭作用的鸡毛。烧火时，拉住风箱把儿，牵动风箱杆儿，再联动风箱扇儿……

　　记得每当我被母亲叫到灶膛前拉风箱时，总是刚拉一会儿就心生厌烦，那单调的“呱哒”声，在贪玩的我的眼里，哪里有小伙伴们学唱的样板戏动听。

　　可眼前的这位烧茶师傅，竟在手指与风箱把手一拉一推间，让风箱发出的轻重缓急各不同的“呱哒”声，与喇叭里播放的曼妙音乐旋律相唱和。

　　他灵动着拉风箱的手型，或内或外，或上或下，或攥或展；还灵动着拉风箱的手劲，或轻或重；也还灵动着拉风箱的节奏，或紧或慢；更灵动着风箱杆的长度，或伸或缩。这些灵动，酣畅淋漓地抒发着一个关中汉子拉风箱时的自豪感，潇洒自如地演绎着一个关中汉子对音乐的挚爱。

　　他还灵活地扭动着身姿，或倾或侧，或舒或拢，或仰或合，竟与音乐所传扬的情绪、情感、情调融为一体，让行人、茶客为之动容，为之倾倒，为之情不自禁地呐喊、喝彩，为之摄像、拍照！此时，那烧茶的师傅愈加兴奋，拉动风箱时所传扬出的“呱哒”声，也更加深情悦耳动听。

　　这位烧茶炉师傅或蹙眉，或凝神，或微笑，或沉思的表情，也与音乐所抒发的情绪情感相吻合。

　　这位两鬓已生华发的关中汉子，哪里是在拉动风箱烧茶水，分明是一个乐坛高手在举行个人演奏会，分明是一个具有独创精神的资深艺人在展示风采。

　　他这如痴如醉的“拉风”形象，让我心灵为之震撼：将本已乏味单调的烧火动作，演绎得如此酣畅淋漓，如此灵动美妙，如此富有情趣，如此令人销魂，这哪里只是在烧火？哪里只是在谋生？分明是在传扬劳动的喜悦与欢畅，展示劳动者创造的美。这美所彰显的乐观、朴素情怀，让我潸然泪下。

　　这拉风演奏会上的乐章，让美丽的《月亮升起来》；这乐章，吹得红火苗在炉膛里翩翩起舞；这乐章，撩拨得大铜壶里的小水珠若精灵般活蹦乱跳；这乐章，也陶醉着大铜壶上的水蒸汽，缭绕升腾，飘飘若仙。

　　这乐章，吸引游人驻足惊叹，拉出了关中人的豪迈与倔强，让我们看到粗犷豪迈的关中汉子，心中那丝丝缕缕的柔情。

　　这乐章，是勤劳结实的手，和着心弦的节拍，拉动着古老的风箱，伴随着与之相得益彰的肢体语言，从欢悦的心房里脱颖而出。

　　这乐章，传扬着劳动的欢欣，奏出了关中汉子的纯朴乐观情怀。

　　这乐章，也让我为自己曾经厌烦拉风箱而羞愧。生活的快乐来自于心灵的体验和演绎，发现演绎物外之趣，既快乐自己，也愉悦他人。

　　向这位袁家村的“拉风”乐手致敬！

　　谋生时，不忘将良心放在天平上称量；迁徙时，不忘将真爱付诸行动；劳动时，不忘将单调乏味的拉推演绎成艺术创作。平凡平淡的人生，因为心灵世界的真纯，而温暖、和谐、美妙，多姿多彩！

　　致敬人生！让我们拥有真纯心灵！拥有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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