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那温馨之家
东风一挥神扇,春天就来了。 机灵的燕子随着春的脚步,蓝天下,展开它那俊俏的双翼,翩翩地空降到了我的办公室过道里,唧唧喳喳地盘旋在屋顶,东瞅瞅西望望,寻找一处降落的跑道。 映入眼帘的是,一身乌黑光滑的羽衣,一双伶俐轻快的翅翼,一把似剪刀的翠尾,一张短而灵敏的喙,极像位美丽的空姐,亭亭玉立在屋顶的日光灯铁罩上,铁罩上有两个沧桑的窝巢,己是一片荒芜。 秋去春回的燕子,归来不忘寻旧垒。 或许,它己认不出来这残缺不全的老家了。那干瘪深褐色的窝巢,很长时间无人料理,里面己凌乱不堪,爬进了很多小虫子。此景,春燕心里肯定顿生了几许沧凉。它一会儿钻进去,一会儿又钻出来,一股泥土的气息还在,散落的几片羽毛,是留下春回的印记。它一番细细观察后,凭借灵敏的嗅觉,在记忆的乡愁里寻找那一点点感知。尔后,沉思片刻,一点头,确认这就是它的老家,是曾经生养它的父母的爱巢。 睿智的燕子决定要用自己的勤劳双手,尽快地修善好这个家,承接这个家。 第二天清早,那只燕子披着晨曦带来了它的伴侣,兴致勃勃地站在我办公室门外的电线上,一见到我便唧唧复唧唧地殷勤地打着招呼,等待我来打开幸福时光之门。 进了门的一对伉俪,站在旧巢旁窃窃私语,可能是它们在商量着怎样把巢穴修复和扩大,盘算着需要多少建筑材料,唯一省事的房基是父辈留下的,不需要选择,不需要重新设计图纸,当然,这里的风水肯定是很好的。 扩修一个新家,有些繁琐,有些冗长,但一对燕子心怀拥有爱巢的信念,总能耐心地穿梭在枯燥的时光里。就像人一样,无论走到哪里,无论日子贫瘠与富裕,都要有个歇脚的地方,都要有个能避风遮雨的家,为了家而流汗,也在所不辞。 筑巢,既要酝酿饱满的精力,又要有丰富的经验和高超的手艺,才能垒砌好一砖一瓦。一栋房子是否坚固,取决于材料,就如工厂的产品,好材料,加上好工艺,认真计算,才能造出好产品来。这些,对于具有匠人素质的燕子来说,不需要学天生就会,早己了然于心。每个基点,每道程序,灵巧的燕子都认认真真地操作着。 水泥,不需要窑变,口中自产的粘液,就是砌墙用的水泥,经过嘴里那瓦刀般的舌头一搅拌,就成了一堆混凝土,田野上衔几根草茎做钢筋,随机吐在天花板上,牢固地将每个基点紧密相连。这对伉俪燕子就这样,或头顶烈日,或风雨兼程,从田野飞到屋里,又从屋里飞到田野,在小河边,在水沟旁,为了一把泥土、一根草茎,长途拔涉地忙碌着,孜孜不倦地从早忙到晚,一刻也不停息,即使夜里休息了,心里也思考着明天的任务。 时间似水,一天一天地流淌着,不能有丝毫的懈怠,日复一日的奔波中,窝巢像吹气球般一点一点地变大。终于有一天,整个修扩工程到了收尾阶段,窝巢口逐渐收拢了。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一个宛若热水袋的新家悬吸在屋顶,扁圆的洞口,不需要一扇门遮挡,永远敞开着。虽然办公室过道里还有两个燕窝,一个是在日光灯铁罩的隔壁,算是邻居,一个是在墙角处,是新来的,但无论是新来的还是常住的,在这个小区里,在燕子的世界里,它们的心灵是纯真的,不存在谁侵犯谁谁争夺谁地盘的思维,都是自家忙自家的事,和睦相处,共同打造着和谐社区。 一对燕子随春飞到哪里,家园就建在哪里。飞到没有炊烟的山区,就把家安在山洞里,太阳升起的时候,迎着朝阳,展翅蓝天下,经过一片森林,嗅着阵阵扑鼻的清香,再路经山间一条明镜的小河,从水面横掠而过,俯视水中的游鱼,洒下一河的倩影。 当一对燕子飞过辽阔的田野,就将家园建在烟火乡村的屋檐下或廊檐处,不傍豪门亲近百姓,庄稼人便成了它们最亲近的朋友。日出而食,日落而归,比翼双飞的燕子,在这里自由地生活着。它们衔春泥同筑爱巢,享受蓝天下的暧阳,它们一路浏览田野绿色风景,从容地在庄稼地上斜掠而过,嗅过麦香再嗅稻花香。累了,彼此相依相偎,梳理着对方光滑的羽毛。爱是一种无声的传递,是相濡以沫,更是不离不弃的长相厮守。 家,既是遮风挡雨的港湾,又是爱的天堂。 现在,我办公室过道里的燕子的家己竣工了,每块泥砖,每根草茎,每个建筑材料,都是这一对情侣亲自搬运而来的,每块泥砖都是它们亲口用爱的黏液衔接起来的,排列得整整齐齐,外观呈现的是大自然色调,为此它们倾注了大量的心血。我不得不说,每只燕子都是一名高级建筑师,与生俱来的心灵手巧、聪慧睿智。 燕子为了一个家,整整忙活了半个春季。 春暮的一天,常常一路来一路去,形影不离的一对情侣,怎么就一个外出,时间不长又勿勿地飞回来呢?来来回回的,原来雌燕子怀孕下蛋了,正在专心致志地孵化后代,而雄燕子为了雌燕子所需的热量去田野上寻找膳食。有时,妻子要补充水份,丈夫就代替。大约坚守了半个月的光景,燕子的体温软化了坚硬的蛋壳,小生命啄破枷锁般的外壳,探出小头来,湿漉漉地来到了尘世。燕窝里,从此就传出了叽叽喳喳细嫩的声音。它们爱的结晶诞生了,此刻,做了父母的燕子,高兴之余,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它们要勇担这个家的责任,哪怕自己饿着肚子,也要给孩子们吃饱,哪怕自己再累,也要保护孩子们的平安。 为了寻觅更多的食物,有一次,燕子夫妻双双外出,嗷嗷待哺的几个小生命留守在家里。等到它们急忙忙地赶回家时,一只光溜溜的小燕子,因饥饿难忍,探出身子来,一不小心摔到了地板砖上,其它几只小燕子,站成一排在家的门口,一个个张着像小口袋的大嘴,眼巴巴翘盼着归来的父母。夫妻俩见到饿坏了的孩子,迅速将口中带回的食物嘴对嘴地耐心喂着。 可是,一看少了一只乳燕子,再一看,那只小燕子己躺在了地板砖上,己没有了生命的迹象,它们迅速俯冲了下来,站立在乳燕的身旁,用喙轻轻地啄着乳燕的头,然后仰起头发出了声声的哀鸣,久久不愿离去…… 乳燕在父母的哺育下,一天天长大了,扩修的家虽不算小,但承载不了太大的重量,不幸窝口坍塌了一大块,要说那只夭折的乳燕是人祸,那坍塌就天灾了。家不能有残缺,又是一番忙碌,没几天很快就修复了。 面对燕子,我陷入了沉思,当孩子长大了,硬朗的翅膀一展,就飞走了。城里乡村都安置了家,冬天,到温暖的城里,寻找一抹阳光;春天,回到氧吧的乡村,吸足一年的精气神。至于还守望什么?或许,燕子的所想,泄露了我心里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