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人”自传
“苦命人”自传 选自《外国文化名人自画像》(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年版)。张羽译。 1869年3月14日〔1869年3月14日〕据文献查明,高尔基生于1868年3月16日。,我生于尼日尼诺戈罗德。父亲是士兵的儿子,母亲是小市民。祖父做过军官,因残酷虐待部下而受到尼古拉一世的降职处分。这个人粗暴到这种程度,致使我的父亲在10岁到17岁之间从家中逃跑五次。父亲最后一次成功地永远脱离了家庭──他从托波尔斯克徒步到尼日尼城,在那里给一个挂帷幔的匠人当了学徒。看来他有天赋,也识字,22岁时,科尔沁(现为卡尔波瓦)轮船公司就指派他做阿斯特拉罕办事处的主任。1873年由于受到我的传染,死于霍乱。从外祖母的话中可以看出,父亲是一个聪明、善良和非常愉快的人。 外祖父是从做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发迹的。沿伏尔加河拉了三趟纤,他就成了巴拉赫纳的商人扎耶夫的商船队的纤头,后来从事染线,发了财,在尼日尼城开设了大规模的染房。不久他就在城内购买了几所房屋和三爿印花和染布的作坊,当选为行会的首领,他在这个职位上干了三届共九年,后来因为没有选他做手工业行会的头领,他感到受了污辱,辞了职。他笃信宗教,专横到残忍的地步,吝啬到病态的程度。活到九十二岁,在临死前一年,1888年,发了疯。 父亲和母亲是“私奔”结婚的,外祖父当然不能把自己心爱的女儿嫁给一个出身卑微、前途渺茫的人。我的母亲对我的一生没有任何影响,她认为我是父亲死亡的原因,因而不爱我,她将要再嫁之前,就已把我完全交给了外祖父。外祖父从《圣诗集》和日课经开始了对我的教育。后来,七岁的时候,送我上了学。我在学校学习了五个月,学习得不好,我憎恨学校的制度,也恨同学们,因为我总是喜欢独自一个人待着。我在学校感染上天花之后就辍了学,以后再也没有复学。这时我的母亲患急性结核病死了,外祖父也破了产。外祖父家是个非常大的家庭,因为两个儿子已经结婚并且有了孩子,都同他生活在一起。在这个家庭里,除外祖母这位善良得令人惊叹的、勇于自我牺牲的老太婆外,谁也不喜欢我。我终生都将带着热爱和崇敬的感情怀念她。我的舅父们都喜欢日子过得痛快,也就是喝得、吃得又多又好。喝醉之后,通常是互相殴打,或者与客人打(我们家里的客人向来是很多的),再不就是殴打自己的老婆。有时候也打我。在这样环境里谈不上任何智力的影响,况且我的亲属都是半文盲。 八岁那年我被送进鞋店当“小伙计”,但两个月后,我被滚开的菜汤烫了双手,被老板打发回外祖父家。伤愈后,外祖父把我送到远亲绘图师家做学徒,但过了一年,由于生活条件非常艰苦,我从他那里跑了出来,跑到轮船上给厨师打下手。他是近卫军的退伍军士,米哈依尔?安东诺夫?斯穆雷,一个有着惊人的体力、粗鲁、读过很多书的人,他唤醒了我读书的兴趣。在这之前,我厌恶书籍和一切印刷品,但是,我的教师用打骂和爱抚迫使我相信了书的伟大意义,爱上了书。第一本使我高兴得发狂的书是《大兵如何搭救彼得大帝的故事》。斯穆雷的整整一个箱子都塞满了大多是皮革面的小开本书,这是世界上一个非常奇特的图书馆。那里既有涅克拉索夫的作品,也有埃卡尔特高森的书;既有《同时代人》杂志,也有安?拉德克利福的书,有1864年度的《火花》杂志,也有《信仰的磐石》,还有小俄罗斯语的书。 从生活的这个时刻起,我开始阅读所有落到手上的书籍。从十岁开始写日记,把从生活中和书本中得到的印象记录进去。后来的生活各种各样,非常复杂:我离开厨房,再度回到绘图师那里,以后卖过圣像,在格里亚齐──察里津铁路做过守夜人,烤制过面包,住过贫民窟,几次徒步游历过俄罗斯。1888年,在喀山生活时,第一次结识大学生们,参加了自学小组。1890年,我感到在大学生中间没有找到自己应做的事,又去旅行。从尼日尼走到察里津,穿过顿河区、乌克兰,进入比萨拉比亚,又从那里沿克里米亚南岸到库班,到黑海。1892年10月,我住在第比利斯,在那里的《高加索报》上发表了我的第一篇特写《马卡尔?楚德拉》。我受到很多赞扬,返回尼日尼后,我尝试为喀山的《伏尔加信使报》写短小的故事,报社都满意地接受并登载出来。我把特写《叶美良?皮里雅依》寄往《俄罗斯新闻》──也被接受并发表出来。或许我在这里应该指出,地方报纸发表初学者的作品,容易得确实惊人。我认为,这应该表明,或者是编辑先生们极为善良,或者是他们根本没有文学嗅觉。 1895年,《俄国财富》(第6期)登载了我的短篇小说《契尔卡什》,《俄国思想》杂志(不记得是哪一期了)发表了对它的评论。同年《俄国思想》刊出了我的特写《错误》──似乎没有反响。特写《苦闷》1896年发表于《新语》杂志,评论见《教育》10月号。翌年3月,在《新语》发表了特写《柯诺瓦洛夫》。 (责任编辑:副主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