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随笔：印象古庙（东沟水库和黑老婆汪）

再来说说东沟水库。提起东沟水库，就不得不说黑老婆汪，首先解释下“黑老婆汪”这几个字的意思：“汪”是我们那对水塘的叫法，有的地方叫“水湾”，我们那地方就叫水汪，黑老婆就是这个水塘的名字，黑老婆汪其实就是黑老婆湾的意思。为什么提起东沟水库就不得不说黑老婆汪呢?因为它们两个是串在一起的，水库在上游，黑老婆汪在下游，再者黑老婆汪里面有我们逮鱼的记忆，其中也与东沟水库有关系，所以两个就串在一起说了。

东沟水库在村子的东北角，水流自水库泄水口下来后，自北往南顺着村子东边流，流到村子东南角后和龙王沟水库下来的水流交汇，自东往西继续流淌，到村子西南角后，与北面来的一条沙河水交汇，然后从北往南流去，最终汇入库坝离村子八公里的于家河水库。村子东边、南边的河，河床石头居多，而村子西边的沙河很宽，河床都是丘陵风化后冲积的黄沙。所以说东古庙村等于是三面环水，唯一不是被水环绕的北面，是逐渐高起的丘陵，村前河水的南面，就是74年被水冲垮的老村遗址，在八几年又有很多住户将洼地用黄沙填起，重新盖起了新房。

东沟水库在经受住1974年连续降雨的险情后，一直默默无闻。我对他印象也不是特别深刻。在十几岁的时候曾经去过水边，当时水库的库容量很小，水面还不到库坝的一半位置，水面边侧飘荡着柳树的水根，红的白的很是好看，我因为无聊，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突然看到红的白的柳树根系中有几根黑黑的、细细的，就随手捏住，往外扯，你猜怎么着了?我竟然扯出来一个大虾，我撤到的，竟然是它的胡须!再仔细看看，柳树根中还有。就这样，我扯出了很多大虾，回家美美地吃了一顿。扯柳树根玩扯出来拉腿虾，到现在想起来还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意外。

黑老婆汪在水库的下游约300米处，圆圆的，直径也就两三米吧，水深的地方有两米多深，边沿位置水浅些。这个汪不是人工制作，而是天然的，是上游水库水大时冲刷出来的，五几年直到七几年出生的东古庙的孩子，没来黑老婆汪洗澡的不多，大多是孩子的游泳技巧也是在这练就的。瞒着家里大人偷偷下河洗澡游泳，大概是我们那个年代男孩子既向往又刺激的事情了吧?在水里泡时间长了，用手在皮肤上轻轻挠一下，就会出现一道白色的印记，大人们总是喜欢用这招检验孩子是否偷偷下水，孩子们也在回家前自己挠一下看看证据明显不，如果觉得难以过关，会提前想好应对办法，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一到夏天，孩子们总是成群结队来洗澡，放学回家，大人总是会安排出去拔野菜喂羊喂兔子，或者出去打柴做饭用。一般我们提前就会知道放学后干什么，总是会和小伙伴们提前约好，先去黑老婆汪洗一回澡再去干大人安排的事。中午如果时间充足，找个理由，拿上一个窝窝头，窝窝头眼里抹点自己做的大酱，或者从咸菜缸里捞一点咸菜疙瘩，边吃边往黑老婆汪走，吃完也就到了，黑老婆汪边上有泉水，喝几口就开始下河了。脱光衣服下河前，惯例是各人撒一泡尿，然后用手接一点尿水抹在自己的肚脐眼上，说是这样会防止河水凉气进入体内。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这样做到底起没起作用，有没有道理。

中午下河，还要提放老师检查，季节到了，老师也是苦口婆心地反复讲，不要下河游泳，否则罚站挨训是轻的，很有可能教鞭伺候。那个时候如果孩子被老师打了，家长不但不会埋怨老师，还会感激老师的管教，所以老师体罚学生是经常有的事情。所以中午下河后，证据要想尽一切办法消灭的干干净净才行。经常有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出现，吓得同学们战战兢兢，但总是有人偷偷下河。

话说有一次和小伙伴们一起拔野菜，顺便先去黑老婆汪游一会泳，发现汪里有很多鱼在腿间乱窜，村里这几条河流生长的鱼，主要以我们称之为“浮哨”和“花叉子”居多，这两种鱼其实是一个品种，只不过雌雄长得外观不一样，被称为“浮哨”的是雌性，除了肚皮是白色的，其他部位全部是青色;而雄性“花叉子”，除了背部是青色的鳞片，肚皮及两侧鳞片五颜六色犹如彩虹，阳光下亮闪闪的格外漂亮。这种鱼没见过很大的，一般逮住就是雌雄两条，就是因为雌雄在水里游动时特别同步，一般不分开。这种鱼没有见过长得很大的，一般就是二十多公分长，但对水质要求很严格，两面裹鸡蛋浆用油炸了，再放入西红柿汤里面滚锅十几分钟，这种鱼汤的美味，穷尽我所能，也无法用文字描述出来。这么说吧：最近的二三十年，各种鱼吃过，都没有找到能与之媲美的。

发现黑老婆汪里有很多鱼后，小伙伴们不约而同，想法出奇的一致：抓鱼!没带渔网、捞鱼工具啥也没带，鱼在汪里，水深的地方两米多，徒手抓鱼显然是不现实的。咋办?别急，我们有十分有效的土办法呢。经过一番分工，两个小伙伴去了上游的水库，负责将水库放水的闸门完全关闭，不让上游的水继续往汪里流了。四五个小伙伴去附近找一种平柳树，负责往汪边抱平柳树枝叶。等上游的水不再向汪里补充，汪边也积攒了很多的平柳树枝叶，三四个年纪稍大些的伙伴就在汪边水岸交界处铺上一块较大较平滑的石头，将平柳树枝枝叶叶放到上面，然后用一块质地较硬的石头反复锤击这些叶子，边陲击边翻动，一会的功夫枝枝叶叶就成了稀泥状，然后把这些稀泥状的东西均匀地撒到汪里水面上。几个小伙伴同时操作，黑老婆汪面马上被一层青青的、烂乎乎的树叶泥巴所覆盖。年纪稍大、有些经验的伙伴说“等一会鱼会自己出来的，拿出筐来准备好吧。”因为去拔野菜，每人都从家里带出来一个筐，也有长的，也有圆的。便都准备好了。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奇迹出现了，之间一个个虎口长的“浮哨”“花叉子”一个个翻着白肚皮，昏昏沉沉地漂浮到水面上，任由我们用筐捞起，一会的功夫，汪边就出现很多的鱼，水里也还是会不断的有鱼往上浮起，然后被我们捞起。突然间，上游来水了，把汪上边的树叶泥巴冲走了，翻着肚皮飘起的鱼也越来越少。负责关闭闸门的伙伴自然会被埋怨，可这两个伙伴很冤枉的样子，称他们确实关闭的一点水也不流了才回来的啊。水确确实实是下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呢?一干小伙伴交头接耳：刚才捞鱼正热闹的时候，上边村子有几个孩子在旁边看热闹了，莫不是看我们捞鱼眼红了，给我们放开的闸门?想到这里排个哨兵站到黑老婆汪东边崖壁的高地上侦查一番，果不其然，是有几个鬼头鬼脑的家伙在水库闸门那往这边窥视!这还了得，这不是反了他们了吗?小伙伴们决定悄悄地接近他们几个，非得给他们一个教训不可!

每个人在筐里面准备几块趁手的石头，准备给他们尝尝石头的枪林弹雨!可惜那几个孩子在上游，我们人又多。没等我们深入到有效距离，邻村的孩子就发现我们了，撒腿就往自己村子里跑。饶是这样，其中也有被我们提前突击的石块差点打中的，吓得他们头顶破筐，狼狈逃窜。虽然不尽人意，毕竟我们没人都分到十几条鱼，拿回家大人们虽然不满意我们下水逮鱼。可以经不住鱼汤美味的诱惑，埋怨声中一家家都品尝到了鱼汤的美味。

至于平柳树汁液为啥能够把鱼弄到昏迷并且翻了白肚皮，当年我们谁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个办法能逮到鱼。现在想想，也许是这树汁能够封死水面的氧气使得鱼缺氧昏迷的吧。毕竟这树汁无毒，不能把鱼毒死，人吃了鱼也没有任何危害。

早些年，在我们那到处都是这种树，我们村三面环河，每条河的河边都有这种树，以现在村前的这条河边居多。这种树叶子能拿来逮鱼，等过了夏天，树上会结出一串串的果实，就像两排小燕子整齐列队一样，煞是好看，所以我们叫这种树也叫“平柳燕子”树。据老人们说，59年、60年大饥荒时，这种果实曾经作为救急的粮食被人们食用过，不过前几年我发现散养猪群的，会把猪群赶到树下，然后用猪鞭将果实打下来供猪群食用。看来这果实能够食用是真的了。

平柳树的木材质地较轻，不够坚硬，所以用处很少，自然人们也不是十分喜欢它，以至于现在村里基本看不到平柳树了，偶尔看到一颗，看到树的枝叶间随风飘荡的一串串小燕子，我就会赶到特别亲切、特别温馨，我就会想到在黑老婆汪逮鱼的这段经历。我一个人的时候常常想：我们小的时候，物质匮乏，生活贫困，可是我们每个人心里面都充满激情，每个人对生活都是那么的热爱，人和人之间互帮互助的真情，如今很难再看到了。被物质欲望充斥着大脑，呼吸着污染的空气，吃着满是各种添加剂的食品，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这世界是进步了呢还是退化了?我有些疑惑和无助!

忙于感叹，差点忘了，黑老婆汪还有一个传说，说是晚上如果一个人从黑老婆汪附近路上走，会听到汪东边崖壁附近轰隆隆有崖壁及石块滚落的声音，夜晚格外刺耳、格外吓人。胆大的啥也别说，走你自己的路，啥事也不会发生。如果你害怕了，为了给自己壮胆说“谁啊?半夜扔石头砸到人怎么办?”或者说“完了，砸到我了”就会真的被石块砸中。这可能也仅仅是一个传说，在那个娱乐项目匮乏的年代，老乡们编造点故事自娱自乐，也是可以理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