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宪丨看瓜

作者：张秋宪

赤日炎炎，每每看到西瓜，小时候看瓜的情景就浮现在我的眼前。

那时候，逢春末夏初之际，父亲会在离我家一里多远的北边田地里种上西瓜。暑假，满地的西瓜相继成熟，为防止顽童和黄鼠、猹等野生动物糟蹋西瓜，我们这些孩子就承担起看瓜的重任。瓜熟之前，父亲会在瓜地里搭建一个瓜庵，供我们看瓜吃住。一进瓜地，我们都“爱岗敬业、恪尽职守”，平时很少回家，每到饭时，母亲会给我们送来饭和水。

白天，我们手拿木棍在瓜地里转腾、巡逻，如果一切“平安无事”，就在地里掐瓜蔓、压瓜蔓。最有意思的是挑、摘成熟的西瓜。辨别西瓜是否成熟，我们通过大人点拨和自己多次挑选、反思，总结出只要具备以下三个条件的瓜就熟了：一是瓜蒂干了，手一摸就脱落；二是用手拍瓜，听到“木、木”的声音；三是西瓜和瓜蔓相连的把柄上没有茸毛。我们把成熟的西瓜小心翼翼地摘下来，一个一个地抱出西瓜丛，整整齐齐地摆在瓜庵的床下。日上中天，父亲拉着架子车来到瓜地，我和哥哥帮父亲把已经摘下来的熟瓜一个一个地装上车子，给父亲把车子掀出地头。父亲停下车，把肩上的拉绳抡过头顶，缠在车辕上，取下夹在耳朵上的旱烟卷，转身望了一眼瓜地，然后对我们说：“我去卖瓜，你们快回去看瓜，渴了就吃床底下的瓜”。父亲叮咛一番后，转过身，用右手把缠在车辕上的拉绳拽下来、抖了抖，从头顶拉过去，斜挎在左肩上，两只手紧握车辕压平车身，他上身向前一倾，架子车咯吱咯吱地走了，拉绳勒进他的汗衫，成了一条狭长的小沟。

看瓜的难点在夜晚，因为夏季白天炎热，夜晚凉爽，这时候，野生动物和逮蝎子的顽童时常出没、侵犯瓜地。夜晚来临，我和哥哥手拿木棍，带着小狗虎子先绕瓜地周围转一圈，然后，哥哥一人在地西头，我和虎子在地东头分别负责西瓜安全。宁静的夜晚，一阵清凉的风吹过，地北头的梧桐树沙沙地说着梦话，栖息在树梢的燕雀惊叫一声，飞向远方，叫声划破夜空，引来几声蝉鸣，小狗虎子蹲在地上，侧着脑袋，竖起耳朵，聆听着周围的动静，突然，它站起身，摇着尾巴，盯着瓜地东北角不停地狂叫，嗖的一声，它像离弦的箭“穿”向瓜地东北角。“虎子：回来！快回来！”，我屏住呼吸小声叫虎子，我的心咚咚地跳个不停，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口。虎子这样跑出去会不会被偷瓜的贼打伤，或者被野生动物咬伤，它和我朝夕相处，是我最忠诚、最亲密的伙伴，我不能让它“冲锋陷阵”而受到伤害。不，我们的职责就是看瓜，如果有人或者动物糟蹋西瓜，而我们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临阵退缩，那怎么对得起早出晚归、不畏酷暑、饱受艰辛的父亲。想到这里，我大喊一声：“有情况”，然后自己顺着虎子的路线飞跑而去。不知虎子看到了什么？反正我和随后赶来的哥哥都没有看到异常情况，我们虚惊一场后，继续在瓜地两头“坚守”。

文/张秋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