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从来没有一天会想过老家是会变老的，在时光长河的流动中，它就这样慢慢老了，令我熟悉却又陌生着。

夏日，午后，鸣蝉还在聒噪着，我再一次踏上了老家的这片土地，去寻觅一下童年的记忆，去找一找以前的味道。来这里的最初目的是为了寻找一方静谧，为自己的逃离寻找一个留下的借口，可是一切在我回到这里后戛然而止。

许是下过雨的原因吧，老家本就坑洼的水泥路上积满了水，因为无人打理，加之蚯蚓与泥土的原因，水变成了黄色，近距离间会闻到臭味。路两旁则完全是泥沼地，有明显的车轮印和脚印。在路两旁的延伸处还有几户人家，同行的大妈说，唉，也不知道这些家里的人，怎么活的如此窝囊，连铺个石子路都不愿意。我的心里面霎时一阵忧伤，但却是无言，继续前行着。

在驶过拐弯口处时，我特地朝那一片小小树林望了望。小时候的夏天会来这里找知了，晚上大大小小的手电筒，下雨天满是泥巴的双手，都是关于它的回忆，而今再看一看俱往矣。树和树之间不是平坦的土地，而是布满了水洼，即使再可以寻找知了，也不会再有人愿意来这里了吧。

同样老家的唯一标志性建筑——大闸塘也于无声息之间完全凋败了。里面不再是澄碧的可供洗衣服、择菜、游泳、捕鱼的活水，而是全然变成了一潭死水，以前所有用于活动的区域都被疯长的野草给霸占了。身体里面的某一部分像是碎裂了一般，我只是清楚地听到了记忆破碎的声音。我还记得初一时因为刚看完一部电影而对密集的事物有了恐惧心理，一天我和往常一样来这里洗衣服时，瞧见那么多的小鱼小虾，恐惧立马涌上心头，怕它们会一窝蜂将我给撕咬掉，于是连衣服都还没有洗完就挎着篮子回了家。现在我是多么再想会一会这些小鱼小虾啊，可是它们再也不会出现了吧。

当车停在小时候居住的那片地方时，内心的忧伤真正达到了高潮。人们走的走，房屋拆的拆，门前那片最引以为傲的水泥地，满是落叶与泥土。在这刻，我突然觉得老家好脏好老啊。小时候不记得在这条水泥路上来来回回跑过多少次，今天即使让我走上一圈，我可能都不会愿意。邻居家的小猫趴在门槛前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打着盹儿，仿佛根本不知道这儿真正发生且改变了什么。

家门前有一大很大的树林，一年四季这一大片树林都是我和小伙伴们最忠实最诚挚的朋友。我们会在两棵距离合适的树之间找一块木板，一条绳子，然后一个秋千就做成了。虽然坐久了屁股会硌得慌，但是大家仍然乐此不疲。会去寻找树叶，红红的野草莓，各种各样的草，玩起名叫“小过过”的游戏。会在里面捉迷藏，会在因为下雨，里面的水沟被淹而汩汩往外流时，扮起小小演讲师，假装这是一片旅游胜地模仿着大人的口吻讲演着它的故事，尽管多是胡编乱造。可是这一切也仍是留在了记忆当中，树林还是那片树林，只是杂草丛生，荒凉萧瑟，我们再不愿意踏进半步。

我本是来老家寻找记忆的，未承想记忆永远的只是记忆，不再鲜活，不再触手可及，反倒惹起一身悲伤。原来老家是真的会老的，在我长大的过程中，它无声无息的老了，可我却以为它一如从前的模样。老家衰老的速度远远超过我成长的速度，望着我此刻眼前的老家，我在想以后我可否还能够再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