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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图书馆里的民工

散文随笔2023-05-19152举报/反馈

市里的图书馆自晚间对外开放以来,我几乎是那里的常客。

晚间来图书馆里读书看报的人,虽说相互叫不出名字,但都是熟面孔,偶尔一抬头微微一笑,便算是打招呼了。

那天晚上,一位穿着拖鞋看报的年轻人被管理员发现,请出了阅览室,引起了我的好奇。他徘徊在门外低声地和管理员央求着,说自己没看到阅览室里“穿拖鞋、背心者免进”的提示,并向管理员保证以后不会再穿拖鞋进来了,但管理员坚持原则,拒不让进。年轻人露出一脸的失望,转身消失在楼道中。

第二晚,我没发现那位穿拖鞋的年轻人,接着几晚也是如此。

可又一天晚上,我正读一篇外地文友的新作,身旁传来一句轻声的问话:您好,想跟你借支笔抄篇文章,可以吗?我把目光从杂志上转到身旁的问话人——这不是“拖鞋”嘛,我暗自一惊。

我把笔借给了他,偷瞥一眼他所穿的鞋——他真“改邪归正”了,一双崭新的皮鞋搭配着一条沾有泥点子的长裤,看上去并不怎么协调。我想探究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文字打动他去抄录珍藏,于是借着换杂志的机会,我在他身旁坐下,专注抄写的他,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偷窥”,我一瞥他所抄写的那页杂志,顿时吃了一惊——他所抄写的那篇正是我发表在杂志上的《贫贱夫妻》,真巧!

那晚关馆以后,我叫住了他,告诉他我也爱好文学,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然后我和他聊了起来,并很快找到了共同话题。他告诉我,他是个民工,在图书馆附近的一家工地打工,那晚穿拖鞋来阅览室还是在进门前刚换上的,怕自己在工地上穿的鞋弄脏了图书馆的地面;后来几晚没来,只是在寻买一双合适而便宜的新鞋。我从聊天中得知,他自小就喜欢读书,只是家境不允许才过早辍学外出打工……

后来,我们成了朋友,常常在图书馆见面。我始终没有告诉他,他借我笔所抄的那篇文章正是我所写,不过我鼓励他尝试着练练笔投投稿。听到我的建议,他半是认同半是摇头,说自己爱好文学,只想拥有一份心灵的财富,或许将来有一天能够影响自己孩子的人生修养,就满足了。

半年后,他随建筑队去了另一座城市,我晚上再去图书馆读书看报,心里竟像丢失了点什么。不过,我相信在下雨天工地放假的日子,另一座城市的图书馆里肯定能找到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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