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个玫瑰之约
8月26日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却让我好长一段时间都丢不下,而且写下了这篇散漫的文字,都是因为我们有个“玫瑰之约”。 时序已经立秋有日了,北京的天气却依然像是江南的梅雨天一般。黎明起身,未见秋高气爽的辽远和开阔,却是黑云如盖,马路两旁的路灯熄灭后,天空依然朦胧如晦。湿漉漉的空气,给人以压抑的感觉,有点儿透不过气来。楼上的邻居打开了空调,不是降温,而是为了抽湿,水滴从窗前淅沥沥地流了下来。不一会儿又下起了中雨。霎时间,马路上聚集起了一湾湾的积水,汽车过处,车轮溅起了水浪。看惯了护城河里波澜不兴的安静,哪想到眨眼间竟变得如此“汹涌”了呢?当然,河道里翻滚的并非清水,而是冲刷城市的污泥浊水。听说,北京启动了积蓄雨水的工程,但愿雨季结束后又来的这场大雨,不要白白流掉。 按照冯立三老弟的电话通知,要去赴一个玫瑰之约。缪俊杰兄的散文集《西游漫记》由作家出版社出版了,责编罗静文女士约集几个文学界的老朋友,在老镇玫瑰西餐厅聚会。罗静文是作家社的资深编辑,也是我们的老友了。去年我们主编的《为您骄傲——忆江晓天》,就是经她的手编辑出版的。她是有心之人,借缪兄大作出版的机会,把这些久不见面的上世纪80年代文坛风雨的亲历者招呼在一起,实在是件好事。 文坛老友的沙龙在现代文学史上是有传统的。这种文学沙龙,大都因类同的文学观念而发展成为文学流派或文学社团。相比所谓“正规”的研讨会,我们这些离退休多年、边缘化了的文学老人的聚会,别有一番景象和意味。老友们的聚会,断断续续,少说也有十年的历史了。有时有某个话题,有时并没有什么预定的话题。人员也并不十分固定,总之就是情投意合的老友见面海阔天空神聊一番。 记得由缪俊杰做东的那次聚会,就是围绕着老大哥江晓天对文坛所作的贡献。那次到会的,除了缪俊杰夫妇外,还有谢永旺、丹晨、阎纲、顾骧、何西来、冯立三和我。于是才有了前面提到的那本《为您骄傲——忆江晓天》的集稿和出版。 诗人公刘在合肥逝世后,他的小女儿刘粹来京,在京的公刘的好友也有一次聚会,在亚运村附近的一个茶馆里,追思这位才华横溢、人生坎坷的杰出诗人。参加聚会的,记得除了有和我们辈分差不多的邵燕祥、柳萌等外,还有比我们年长一些的邓友梅、牛汉等。聚会之后我写了一篇《留得诗情在人间》,追忆我所认识的公刘,可惜,这篇短文一直留在我的电脑里没有发表。 陈丹晨做东的聚会,记得到场的有文坛前辈袁鹰、朱寨,我辈中则有杜高、顾骧、丹晨、李荣胜。年深日久,谈论的是什么话题,已经记不清了。2010年10月,杜高80华诞,在圆明园附近的一间颇为豪华的餐厅里举办生日寿宴,宴席上,我们与老友顾骧以及中央党校的理论家、当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撰稿者孙长江相见。大家都是能够说话的朋友,有说不完的话题。当时提到,生命旅程中屡遭劫难的文坛才子杜高的档案被李辉在潘家园旧货市场买到,随后以《杜高档案》出版,杜高不幸的政治遭遇引起了全社会对知识分子命运的思考。他的《又见昨天》随后面世,我也曾写过一篇评论投寄《中华读书报》,年轻的编辑朋友把题目改为《一个知识分子的精神死亡档案》发表。朋友们在他的寿宴上聚会,为他晚年的幸福表示祝愿。 去年12月10日,冯立三和他的朋友邀文坛故旧在新文化街的天津饺子园的聚会,一下子聚集了10位文坛老友,有顾骧、缪俊杰、郑荣来、郭玲春、谢永旺、陈丹晨、秦晋、冯立三,还有本人。当时的话题是倡议撰写和编辑一本新时期文坛的亲历纪事…… 这次玫瑰之约,虽然主题是缪俊杰《西游漫记》的出版之日,却也是缪、冯和我三人受老友们委托编辑的《破冰之旅——新时期文坛亲历纪事》书稿杀青之时,话题自然就又多了一层。于是,引发了丹晨对中国文学史上的沙龙的回顾和我们这些文友的聚会的畅想。大家不禁沉浸在忘情的愉快中。 也许是丹晨的回顾把我的思绪带进了深邃的历史深处吧,这次玫瑰之约,使我想起了南社成员聚会的周庄迷楼,想起了文学研究会成员聚会的来今雨轩……“玫瑰”者,老镇玫瑰西餐厅之名也,是一个小巧而别致的去处。这次聚会的话题,是俊杰兄的新“西游记”问世。冒雨前来参加聚会的,除了杜高及夫人李欲晓、顾骧、丹晨、刘锡诚、秦晋、冯立三、王必胜、韩小蕙等,还有一位文坛稀客,是上海《文汇报》文艺部的前主任史中兴。遗憾的是,新华社文教组的记者郭玲春这位文坛的百灵鸟,未能到场,打来电话表示遗憾。对我们这些早已退出文坛,隐于边缘的老者来说,现任《人民日报》文艺部副主任的王必胜,《光明日报》副刊主编韩小蕙,应该算是在思想观点、艺术趣味上与我辈相通的中年朋友。他们的加入,使我们的聚会多了几许生气。小蕙稍后在给我发来的电子邮件里,比照着时兴的“80后”“90后”,戏称我们这一代人为“30后”,并鼓励我们写些“30后说”式的随笔。必胜老弟的散文随笔集《东鳞西爪集》,这次与俊杰的“新西游”联袂出版,成为我们这次小沙龙聚会的话题之一。他在俊杰之后,当场捉笔题签,把散发着油墨书香的新作分送给我们这些曾经的同行老大哥。这本见证着新时期文学历程的散文随笔集的出版,让我们感到高兴。 餐厅的女老板是罗静文的朋友,罗竟然异想天开地在一间宽敞的餐室的一端,开辟了一个“书角”,陈列着经她手编辑的各类文学图书。得知这一信息,我顿时对她的这一构想和实践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便请她带我们去一睹其风景的别出心裁。当我和顾骧兄在她的带领下来到这个别室时,但见摆着两排西洋式烛台的法式西餐长条桌的一头,是一排古色古香的书柜,里面陈列着作家出版社出版的一些图书。这就是罗静文编辑成果的陈列之所。这些样书使得这个餐室染上了一层浓浓的书香和雅趣。高兴之余,我们留影作为这次玫瑰之约的一个纪念。 我注意到,缪俊杰的“新西游”散文集今天刚刚添加到了这个小小的书展中来,且占据了一席极其醒目的位置。老缪既是文学评论家、散文作家,又是对现实世界敏感有加、修养有素的新闻记者,这部散文集在他75岁寿辰这个人生的重要时刻与读者和朋友们见面,是有特殊意义的。书中汇聚了他在职时以记者身份和退职后以作家身份所写的19篇游记性的散文,记述和描绘了欧美亚非许多国家的人文历史、风光典故、人物风采、世界风云,融记游、知识、风情、议论于一体。正像作者自己所说的,他的“旅游散文不是纯文艺的”,他“有自己的追求和自己的色调”。 这个追求和色调,我想,大概就是他在后记里所说的“实话实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