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鲁战友生死情
我叫周红旗,是湖南省桃源县漳江街道(深水港)卫生院一名退休的普通医生,也是一名退役转业军人。岁月的风雨已在我的脸上添上了深深的皱纹,平凡的工作日复一日已使我两鬓斑白,但43年前越战的枪林弹雨,那血浓于水的战友深情使我记忆忧新,随着时间的流逝使我更加怀念我的老上级、兄长、战友朱崇早,愿今生今世见上他一面,以了却我日思夜念梦魂牵绕之情。 越战结下生死情 1979年,我刚满20岁,作为侦察连的一名卫生员,随部队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当时,作为一名肩负着保家卫国的年轻军人,能够亲赴战场参加惩罚侵略者的战斗,感到浑身热血沸腾,决心在这场战斗中,通往直前,不怕牺牲,为国立功。 5月的一天,我所在部队接到紧急命令,必须在3天内赶到某地执行特别任务。越南北部气候湿热,加上泥泞路滑,一连几天的急行军,我早已疲惫不堪。到达营地后,按规定要轮岗放哨。但由于太劳累和不适应气候的缘故,晚上抱着枪靠在医疗箱上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在连长怒气冲冲责骂声中醒来。连长神色严峻,语气严厉,说要按战时纪律给我最严厉地处分,我也知道自己错了,战场上是不能有丝毫松懈麻痹的,否则会造成巨大的牺牲和战局的被动。此时朱指导员及时赶来,先批评了我,接着又作了自我批评,要连长先放过我,说小周是个忠厚认真的战士,的确是太疲劳了,要我带“过”立功。事后把我拉在一边,给我比长比短地讲了战场的残酷性、纪律的严肃性、麻痹的危险性。当时我非常感动,事后只知道朱指导员是山东人,和我非亲非故,平时打交道也不多,却这样勇于担当,这样爱护战士,我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还有什么理由怕苦怕累呢? 一天深夜,朱指导员和我一起接受了一个命令,要在天亮前赶到某部队执行任务。那天晚上乌云密布,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和朱指导员一起,扛着枪背着药具箱摸黑前进。朱指导员就像一个慈父,拄着拐杖,拉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突然前面不远处有人用越语说话,那是越南人的流动哨,这一带集结着越军大量部队。我想我们两个人有匕首先把这个流动哨干了,朱指导员告诉我不能因小失大,耽误了部队整体作战方案。我们继续前进,一不小心一个小小的响动引来一梭子子弹,朱指导员急忙把我按在地下一动不动,接着又是几梭子子弹。“好险啦”,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是朱指导员我可能就命丧黄泉了。一会儿流动哨过去了,朱指导员一把把我拉到他身后,他自己走在前面摸路,最后经过巧妙迂回,躲过了无数暗哨,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到了驻地,光荣完成了任务,受到了部队领导的表扬。这以后,我们又经历了无数次生与死的战斗历程,朱崇早在战斗中多次负伤,每次负伤后都是我第一时间出现在他面前,给他细心包扎,背着他或抬担架把他转移到安全地段,然后转入野战医院治疗,让他与死神擦肩而过。在血与火的考验中,我们成为生死之交。 日思夜念想战友 越战结束后,部队进行改编。我当时才二十多岁,不知道学点什么对今后人生道路有帮助。关键时刻朱指导员指点我,要我多读点书,学点本领。在他的大力推荐和热情帮助下,我去沈阳陆军学校读书。 沈阳陆军学校是个很不错的军校,环境很美,学习、生活条件都很优越。在这样环境下学习我觉得是三生有幸。学校分专业时我选择了西医,那学校教授和教师临床医学理论和实践水平很高,教得很尽心,我的医学知识和临床实践水平提高很快。空闲时刻,学员们三个一伙,五个一群的喜欢打牌或打球,而我却喜欢到图书室看看书,读读报,更长的时间内我是在那里静静长思,越空闲越发想念我的战友和恩人,于是跟朱指导员写信汇报我的思想和学习成了我的业余生活。学习中碰到了难题,生活中碰到了困难,年终学业受到了表彰,我都第一时间把这些消息报告给我的老领导,他也不厌其烦的每信必复,总是在不停地鼓励我,友善指出我学习或工作中的弱点和问题。他的信我就觉得是经典之言,使我不断克服困难,改正缺点,进一步树立人生理想,把握正确的人生航向。 军校毕业后,我转业回到家乡卫生部门工作。在辗转搬迁过程中,许多通讯资料被遗失了,朱指导员后来也调动了很多地方,受当时通讯条件地限制,和朱指导员也就从此失出了联系。当时我懊悔得要命,对自己麻痹大意一直耿耿于怀。 婚后,随着孩子的降生,一家人其乐融融,过着富足舒适的小康生活。但越是这样,心里就越想念老战友,思念之情与日俱增。越战中那一场场血与火的洗礼,一幕幕生与死的考验;军营中慈父慈兄般的厚爱,常使我记忆忧新,夜不能寐。敬爱的领导,亲爱的兄长,您现在家在那里,身在何方? 真情浇铸团圆梦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如今我都是花甲之年的人了。我经常对妻子、女儿和同事说:30多年未见恩人面了,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如果今生今世能够再见恩人一面,此生也就无憾了。我的妻子是一个十分重情重义和懂我的女人,她知道我“心病”的症结后,对山东的新闻、地图以及趣闻轶事关注起来。如果桃源有个到山东当兵的,就想方设法和他攀上关系,目的就是托他打听朱崇早这个人。平时从不喜欢电脑的她,从家庭开支中“抠钱”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并认认真真地学了起来。她学会“五笔”打字,学会了微信和QQ,从不喜欢聊天的她,竞有458个山东聊友。每见一个山东聊友,谈不了几句就谈到了朱崇早身上,把他的形象、特征一一告诉他们,要他们帮忙寻找。精成所致,金石为开,此事感动了齐鲁大地,《齐鲁晚报》记者鲁超国、徐基峰知道此事后,非常感动,于2021年元月以《湖南老兵急寻山东老战友》为题登载在《齐鲁晚报》上。苍天不负有心人,此时朱崇早已在山东省临沐县退休。那天他随意拿着当天的晚报阅览,无意中看到这则寻人启事,激动不已。自己也不是日思夜念老战友30多年吗?于是他按照启事中的联系电话,急忙拨通了我的手机,我们刚说上两句就泣不成声,老泪纵横,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沉默片刻后我们相互询问了离别后家庭、工作、生活情况,那个电话打了2小时18分钟,但还不解“渴”。于是我决定春节后和妻子一起上山东临沐县看望老战友。 仲春的一个早晨,乳白色的晨雾还未退尽,我和妻子带着大包小包的家乡土特产,乘着大巴车,一路颠簸了20多个小时,于第二天凌晨到达了济南长途汽车总站。虽然路途劳顿,但我们夫妇心情感到无比激动,于是马不停蹄,立即登上了开往临沐县客车。中午12时许,客车徐徐驶进了临沐汽车站,朱崇早早已在车站内等候。我一下车,我们相互认出了对方,此时未语泪先流,没有丝毫迟疑,两个南北大汉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33年了,33年没面了”我激动的说。“是啊,你还是那么瘦”,朱崇早关心地说。 “您不知道,我做梦都想见到您,要不这辈子心灵都不会得到安宁的”,我情真意切地说。妻子看到我们老战友重逢,了却多年梦想,也高兴得用手帕擦试着喜悦的泪花,朱崇早拉着我的手走出了车站。 来到朱崇早家里,我仍然亲切地叫朱崇早指导员,叫朱崇早妻子为嫂嫂。指导员从抽屉中拿出珍藏当年在越南战场上的老照片和勋章,说起当年那些故事,一幕幕,一场场,历历在目,尤如昨天。“指导员,那一天晚上要不是你掩护我,我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那场攻打高平的战斗,我负了伤,血流成河,要不是你急时赶到包扎,我也要见马克思了”。我们聊到当年的枪林弹雨生活,语气凝重,如数家珍,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当晚我和指导员共睡一床,但怎么也睡不着,眼前总浮现着我们在一起的难忘时光,想到那说到那,时而语调欢快,时而低缓,说到高兴处我们会开心地爽朗大笑,说到伤心处我们会低沉呜咽,不知不觉中我们迎来了新的黎明。 朝也盼,晚也盼,心中偶像在眼前。圆却万日寻兄梦,心中迎来艳阳天。早晨我早早起床后,迎着冉冉升起的红日,情不自禁低吟起来。10天探望老战友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我们夫妻又踏回了返湘的路程。朱指导员夫妻俩一路把我们送到济南火车站,快临别时,我和朱指导员手握着手,老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淌。我轻声嘱咐兄长,保重身体,健康长寿,来年春暖花开时节,我和弟媳在美丽的桃花源恭候您和嫂嫂的光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