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突徙薪——短篇小说

　　是在一个财务审计专业会上再次听到这个成语的。我做现场摄像报道。镜头里的集团财务老总，他的手指掸在烟盒上，偶尔有轻微的跳动——我注意到这个时候多是与会人员谈到了一点切中利弊的观点，大约是叩指以和?!我的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丝判断，人的思维被直觉牵着走，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吧。及至财务老总发言，我的直觉得到证实。

　　“大家都知道一个成语吧?曲突徙薪。”财务老总望了望大家，接着说：“有位客人到某人家里作客，看见主人家的灶上烟囱是直的，旁边又有很多木材。客人告诉主人说，烟囱要改曲，木材须移去，否则将来可能会有火灾，主人听了没有做任何表示。不久主人家里失火，四周的邻居赶紧跑来救火，火被扑灭了，于是主人烹羊宰牛，宴请四邻，以酬谢他们救火的功劳，但是并没有请当初建议他将木材移走，烟囱改曲的人。有人对主人说：‘如果当初听了那位先生的话，今天也不用准备筵席，而且没有火灾的损失，现在论功请客，原先给你建议的人没有被感恩，而救火的人却是座上客，真是很奇怪的事呢!’主人顿时省悟，赶紧去邀请当初给予建议的那个客人来吃酒。”

　　财务老总语气平缓的讲述着成语，并表达自己的观点：“预防重于治疗”，能防患于未然之前，胜于治乱于已成之后。他形象的比拟审计部门的作用有两个，第一是为保证企业经济运转的“防疫站”，要对经济运转起到未雨绸缪，防微杜渐的事先防范作用;第二是企业经济运行过程中的“一审”，要快速发现问题，提出问题，并解决问题，在这个过程中，要从维护企业经济中心工作出发，强化执行力。“当然，在制度的执行过程中，我们既要看到个人能力对制度理解、执行的影响，也要看到在某种程度上说，制度也是企业的核心竞争力。从根本上分析执行不力是制度制订中存在不利于畅通执行的问题，所以更要在不断完善制度，保证执行有力的角度，深入思考，勇于实践。”

　　风险审计和工程效益审计被明确的摆到“桌面”上来予以探讨和强调了。“相对于一个快速成长期的企业，加强风险审计，对经济运行过程中制度的完善性、有效性和执行力度进行评估。并通过风险审计，达到一种制衡。如对被审计单位获利能力、偿债能力、发展能力和资金管理能力的评价，分析被审计单位存在的经营管理风险及财务风险等。工程效益审计，要从‘适应市场，看业主评价;项目盈利，看审计项目成效评价;员工收入增长，看员工评价’三个方面开展工作。”财务老总风趣的套用了一句名言：“盈利的项目是相似的，亏损的项目各有各的不同。”

　　自然，掌声响起。我亦破例的跟掌以和。为的是一个企业领导层都开始强调“曲突徙薪”的意识了，那么，何患企业不兴?

　　我的视线总是被他的头发牵绊住，有丝凌乱，有丝疲惫。

　　谈到项目文化建设，他仿佛自问，又似乎反问：我们谈项目文化，它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有形的东西呢?一切围绕了项目建设的效益应该是根本了，但怎么才能反过来又使得这效益里突显出文化建设的一份功力呢?

　　办公室里，大家就这样聊着项目文化。我被他讲述的两个细节触动了思索：其一：项目部的同志习惯性的称呼协作队伍员工一律农民工，他郑重的在会上给予了纠正：农民工是国家建设发展阶段的一个特定称呼，随着企业用工主体的逐渐改变，曾经的农民工与企业的关系已经发生了重大转变，是协作式用工;另则，农民工自身队伍的人员构成也发生了重大转变，比如，和项目部签订协作用工的三家队伍，他们的管理层面都是正规大学院校毕业生，应当被尊重。其二：项目部安质部门按照规定，组织协作队伍员工上安全质量规程培训大课。显然，效果不佳。三家协作队伍员工因为所施工工序不同，各感各的兴趣，课堂纪律可想而知。他静静的坐在会议室后面，若有所思。讲课结束了，他喊住了安质部长小，轻声问：“教材和规程都有电子文件吧?今天这样培训的效果似乎并不太好，我们是否可以按工序把条规单列出来，进班组，进现场，进行培训呢?”

　　如此一段时间下来，项目部安全质量工作有了起色：协作队伍班组宿舍里早先发放的技能操作书被员工们翻出了褶子;施工现场安全质量“每日曝光台”宣传栏里不文明图片越来越少了，操作提示牌前学习观看的人越来越多了，协作队伍员工笑了。

　　“我还设想着，要把项目部从去年4月进点深圳地铁二号线世界之窗至科技园2站2区间后，设立的‘不文明施工曝光台’，聘请16名党团员兼任安全质量监督员，发现不文明施工违章行为随时拍成图片贴到曝光台宣传栏里，并同时进行经济处罚这一管理办法进行一些改进，比如聘任专职安全质量监督员，每个月进行两次安全质量现场和内业综合评比，加大奖惩，把这部分费用全部兑现成相关书籍，发放回班组，让受到奖励的带动被处罚的员工共同学习、交流，共同整改、提高。”他说。

　　这就是项目文化。项目地处南国深圳，“深圳速度”原本就是一个文化品牌的代名词了，它彰显城市发展的内涵。任何一个项目都必然有其本土文化的内在要求。想到这里，我微笑了，说：“或许，我们可以这样来挖掘总结并引导项目文化，在深入分析了项目受到本土文化的影响并必将受到它的约束后，我们是否可以把我们本身具有的企业文化找到一个和项目建设并不冲突的切入点呢?比如，‘深圳速度’已经决定了从项目承建下来就必须具备迅捷、文明和高效的文化特点，那么，我们是否可以从用工主体的改变，比如签订了大量的协作队伍员工从事施工，对接受文化教育参差不齐的协作队伍员工加强工程建设安全质量意识教育，提高他们的施工操作规范性?从严格安全文明施工过程控制监督入手，为员工创造一种‘谁遵守安全行为规范谁有利，谁违反安全行为规范谁受罚’的管理环境，把企业安全文化建设着陆到项目文化上，促进员工将遵守安全行为规范变成自觉自愿的行为。也让所有员工在这种自觉行为中，反过来思索这种受益也得益于深圳这个现代文明程度非常高的城市的本土文化要求，毕竟工程建设的安全、质量稍有疏忽，动辄牵系得就是‘人’之生命。另一个方面，我们也可以籍由这样的项目文化，让员工都触摸得到实实在在的利惠，从而以此促进企业与协作队伍之间达到‘共铸诚信、共创和谐、共同发展’的目的。”

　　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转到了预防意识上，我就讲了前几天财务审计专业会上的感受。

　　“安全生产管理，坚持安全第一、预防为主的方针。这是国家安全生产法规定。要落实到工程建设中，不妨也对‘曲突徙薪’有一番新的认识吧。”他若有所思的说。他是深圳地铁二号线项目党委书记，也是我们部门的前任部长，他的名字叫张望。

　　记忆里，我第一次听“曲突徙薪”，是在故乡的小镇。私塾的毛先生摇头晃脑的在光线偏暗的屋子里教书：《汉书?霍光传》：“臣闻客有过主人者，见其灶直突，傍有积薪。客谓主人，更为曲突，远徙其薪，不者且有火患，主人嘿然不应。俄而家果失火，邻里共救之，幸而得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