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是寻常,失之难再得
下雪了,他站在桥上,一动不动,看着雪花飘入湖中,很快融化,消失不见。寒风刮着他脸颊,白雪裹着他身躯,一点一点像蚕茧一样束缚住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肩头也堆起了一层白色。行人渐去,他像桥头的石像般与这天地融为一体。 他眨了眨眼睛,抖落下一片雪花,还记得当年与那人湖中温酒说禅,吟诗赏雪。而如今仅剩他一人独看这天地苍茫,四海浩大。 从前对金陵趋之若鹜,算得少年志向。如今重返,旧宅荒废,瓦砾横生。当时红颜知己,不过年少荒唐。物是人非,心思不复当年。 当年渡口一别,临别赠言,话没多说,只约好京城再见。 不料,他的性子,每次上书必定得罪权贵,落得一贬再贬,颠沛流离的下场。 相见之期难寻,却有鸿雁传书,每月来往。几年未见,他竟然突然重病,撒手人寰。 “客官,可是您叫的船?” 船家终于来了,眼角皱纹更深,两鬓更加白了,还是当年那一位。摇着浆,慢慢地驶过来。 他与船家寒暄许久,提到那时船家还曾说他们在大雪后来湖上,是痴儿。只可惜,船家并不记得了。十多年过去,来来往往,总是要忘记的,何况是一双不打紧的过客。 他端坐在湖心亭,烹了一壶酒,两只杯子,一只是自己的,一只是那人的。无论去哪里,怎能少了那人的份。 某年大雪后,他裹得严严实实,趁着夜色出发准备湖中看雪,一出门就撞见了那人。 那人看了他手提的灯笼炉火等一干器具,便一脸不高兴,“怎么,出去赏雪喝茶竟然不叫上我?”从此,每逢大雪之后,两人便约好了一同去湖中赏雪景。 炉火熄了,他站在庭中看天地一色,山与云共白,又不知多久。 雪停了,月却上中空,清冷至极。在白雪映衬的夜色里,他不慌不忙踏着雪往回走,恍惚中听得见身旁有人踩着雪,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笑了一声,叹了一口气。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来,那是当年渡口相别时,那人赠予的。那人说是他母亲亲手绣的,还去佛寺开过光,可保他平安。 他绕过石桥后,在岸边伸手折了一枝梅花。他将一朵梅花放进锦囊,在梅树下挖了个坑,覆上土,埋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