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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屏山奇事

随笔美文2021-01-2852举报/反馈

  (一)

  我在机关工作三十多年了,由于在农业部门工作,接触农村的机会比较多,见到的、听到的各类奇闻异事也比较多。以前所见所闻,我只是一笑而过,在记忆中存不了多长时间,而这一次,怎么都不会忘却,甚至经常在梦中走进那个山中,听那棵树、那个精灵喋喋不休的絮叨,看它们憨厚、面无表情的面孔。

  磐石崖,秦皇岛地区最东北部的个小山村。要说秦皇岛是沿海开放地区,经济发展也不错,但在北部山区,还有相当一部分农村处于贫困线以下。磐石崖就是国家级贫困村。我们三位同志就是被单位指派到磐石崖扶贫来的,且一住就是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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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东有一座山,称金屏山。山顶上突兀地生出一道状如长城的石砬子,蔚为壮观,又像一面金色的屏风,迎风傲立。站在金屏风下,任何人都会震撼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都会久久的凝视山顶上的天外来石,思绪随天边的白云辗转飘荡.....

  我喜欢登山,喜欢摄影。每天早晨,都要早早起来上山,期望寻找到最佳时间节点,拍摄到金屏山最美的日出,不管雨天、雾天,真可谓风雨不误。

  这一天,凌晨四点左右,天还没有亮,我沿着孙家岭北侧山梁开始登山。孙家岭,磐石崖村的一个小自然村,位于村最北部。蜿蜒的上山小道,被茂密的杂树、荆棘掩映着,我只能用木棍拨开杂草、荆棘方能前行。走了大约一刻钟,来到一堆乱石旁,我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来,打算休息一会儿。山里没有一丝风,寂静的都可以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我正遥视着远方,忽然,不远处传来女人嘤嘤的抽泣声,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心想,山高林密,又是凌晨,怎么会有哭声?而且这哭声时远时近,悲戚中又含着无奈,让人心生悲悯。我握紧了手中的木棍,默念了几句《心经》,心情略略平复下来。仔细向四下观瞧,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怎么回事呢?难道听错了?唉,不管他了,继续往前走吧。

  走着走着,我发现似乎不是原来走过的那条小路,而是往偏左的方向走来,且坑坑洼洼杂草丛生,根本不是路,有时还要手足并用,怎么会走到这里来呢?大约又走了十分钟,来到一堆巨石下面。这堆巨石,每块都呈长条状,堆放有序,就像人工垒砌的。周围自然生长着楸子林,地上被山葡萄、拉拉秧遮盖的严严实实,一看就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而就在一块巨石的旁边,一条身上长着黑色条纹的大蛇盘曲在哪里,幽幽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我“哎呀”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血似乎要从胸膛了喷出来,冷汗立刻从脑门上流下来。

  (二)

  我正在不知所措,忽然从旁边草丛里钻出另外一条蛇,个头比盘曲着的蛇小一点,颜色呈米黄色。它似乎并不惧怕人,径直爬到我的脚下,身子忽忽悠悠的直立起来,头向着我一弯一弯的,好像在向我作揖。此时我紧张的不知干什么好,但直觉告诉我,这条蛇不会有恶意。我稍微平静了一下,脑海里出现了这样一个念头,莫非这条蛇需要帮助吗?我脑子里的想法刚出现,这条蛇立即做点头状,似早就看出了我的心思。我向盘曲的那条大蛇望去,心想,是这条蛇受伤了吗?面前的米黄蛇又做点头状。此时我明白了,原来刚才乱石堆旁的哭声是米黄蛇发出的,并引导我来到这里,意在为黑蛇治病。我平静下来,走向黑蛇,仔细观察起来。发现黑蛇身体中间部位呈溃烂状,如不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我顾不得别的了,说了声“等着,我去取药。”便匆匆下山到周先生的小药店里买了消炎药、治疗破伤风药、纱布等,回来给黑蛇实施了治疗。

  看着两条蛇似千恩万谢般的离去了,我松了一口气。满身的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衫,但内心却出奇的清爽。此时我也无心再爬山了,顺着原路返回来,到驻地的时候,天刚刚放亮,两位同伴尚未起床,索性再眯一觉吧,正好有点累。

  躺在炕上,眼前老是出现两条蛇的身影,脑子里老是翻腾这样一个问题,黑蛇怎么会受伤呢?迷迷瞪瞪中,我似乎身体飘了起来,然后来到了一片松树和桲勒树混交的树林边。这个地方,林叶婆娑,溪流潺潺,一颗大树下面几间草房,古朴静谧。印象中和村里的其它地方都不相同。这是哪里呢?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呢?正在疑惑,忽然从草房里走出一个中年妇女,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虽不至于国色天香,但也干净利索、清新可人,身穿米黄大褂,前胸和后背点缀着蓝色花纹。妇女精气神十足,双眸犹如两汪清潭在月色下闪亮。

  “恩人到此,有失迎迓,还望见谅。”中年妇女款款的说。

  “快进屋,老黑要当面致谢。”

  似被一阵风托着,我都不知怎样进的屋。屋子并不大,但很整洁,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木床,看不清是什么木的,感觉黑光油亮,肯定有相当年头了。床上躺着一位中年大汉,面部黝黑发亮,双眼炯炯有神,身着一袭黑色长衫。

  “有伤在身,不能施礼,恩人见谅。”大汉略略欠了下身,满脸的感激表情。

  “恩人听我说。”妇女见我疑惑,赶忙向我娓娓道来。

  “是我把恩人请过来的。请恩人到此,一是为当面谢恩,再就是让你劝劝他,别让他再生祸端,如此冤冤相报,何时是了啊?”妇人瞅了瞅大汉,继续说道。“我们两个,到这里已有三百多年了。北面干沟乡有个阳山洞您知道吧。我师父就是跟师祖常老洪一同从阳山洞修炼的黑蛇。师父随师祖羽化成仙之后,我们俩就住在金屏山后的神仙洞里,这多么年了,我们夫妻恩爱,同心协力,保佑一方平安,造福当地百姓,应该是尽心尽力的。你看神仙洞口被磨的光光滑滑的石头,就是我们进进出出的见证。”

  “也怪我们不小心,有一天,我们俩在大柳树下玩耍,一时兴起,老黑非要抱着亲我,我们俩都被彼此的爱陶醉了,没有及时发现来了人。这个人背着喷雾器,他是到庄稼地里打药的,走到我们身边的时候,他朝着我们喷了几下农药,老黑赶忙压在我身上,我没受伤,老黑的背上却被喷了农药,出现了溃烂,多亏恩人相救,否则不知老黑要怎样呢。”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原来这两个人非我族类,且被我施救,怪不得一口一个恩人恩人的,原来如此。随后我又不禁愤懑起来,这个喷药农夫,怎么会这样?天下生灵皆是一家,岂有自相残杀之理?

  妇人继续说道:“也是该着老黑有这一劫。原来喷药的农夫是前世的仇家,此番寻仇,也是定数。我本要劝老黑不要冤冤相报,无奈老黑不听,这不请恩人过来劝劝他。”

  好吧,我正要开口说什么,忽听房东大姐嘹亮的声音响起来,“吃饭了。”

  我一骨碌坐起来,脑子空白了好一阵,才回到现实中来。

  (三)

  磐石崖村其实不算小,全村一千三百多口人,分十一个自然村,由于相对分散,显得每个自然村都不大。在金屏山西侧山脚下,有五条沟,其中三个沟里有人家。从北到南依次是孙家岭、偏道沟、东沟。每个沟里都是三四十户,一二百人的样子。沟的两侧是不知什么时间开垦的土地,种着谷子、豆类、玉米等。间或种有梨、山楂、苹果、板栗等干鲜果品。由于干旱少雨,收成不是很好,老百姓一直是勉强解决温饱。

  在一条沟的沟口,住着一家三口,老两口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儿子。老两口倒也厚道,只是对儿子百般溺爱,以至于儿子书不好好念,活不好好干,整天东流西窜,惹是生非,到了而立之年,尚未找到对象,也不像别的年轻人一样到城里打工挣钱。老两口对儿子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唉声叹气、徒唤奈何。忽然有一天,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疯癫起来,双眼发直,整天说着不着边际的胡话,有时疯走数十里地,不知回家。老两口子不知就里,干抹眼泪,也曾到昌黎九龙山精神病院治疗几次,但不见好转,眼睁睁的看着儿子疯癫下去。

  那一天,我和村里老主任入户摸底调查,来到这户人家。

  尚在门外,就听到老娘子呼天抢地的哭声。“老天爷呀,我们这是做了什么孽呀,让儿子变成这样。如能让我儿子好过来,我情愿做牛做马。老天爷呀,行行好吧。”哭声悲怆,令人动容。

  来了,就进去吧,况且我和老主任还带着填表任务。然刚进入大门,感觉一股冷风迎面吹了过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告诉我,这座院子,阴气太重了。我略略环视了这个不算大的小院,发现靠东墙根的地方,随意扔着一个喷雾器,盛药液的方形容器里尚有半箱农药。看着这个喷雾器,以及上面散发的幽幽怨气,我明白了,这个喷雾器,一定就是向黑蛇身上喷药的器械。这个倒霉催的儿子,可干了点活,竞惹出了这么大的祸端。我思忖着,原来米黄蛇让我劝黑蛇的不要冤冤相报,难道就是劝劝黑蛇放这个混账儿子一马?正想着,耳边悠忽传来也许只有我自己听到的声音:“恩人不要管,这个仇我一定要报。”黑蛇的声音,而且坚定有力。

  我和老主任简单问了一下情况,把表填好,就离开了这家。第二天,听村里人说,这家儿子趁老两口吃饭的空,出去把半箱的农药喝了,由于药量太大,很快就死去了。我无语了好一阵子,为那个小伙子惋惜,同时很想对周围的人说这样的话:世间众生,均有精神和身体,众生之间的关系本质上是精神与精神的关系,心与心的关系,灵与灵的关系,是一律平等的,也许来世你和它能做兄弟。是故且不可杀生,否则报应一定会来临的。

  诗曰: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日子循环往复的继续着,磐石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安宁。山间那颗大柳树又从根部冒出了新枝,是的,生活总要继续,每天还要发生这样和那样的故事,而永恒的,一定是山中那些奇石和松风。正像汪国真先生说的,谁曾想,到头来,山河依旧,爱也依旧。你的身影,刚在身后,又到前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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