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过年
过年是萦绕在记忆里温情的心境,是久久散着陈香的旧梦,每逢年根儿,心总是牵连着对昔日时光的感怀,总会想起那时候童年的东北老家的过年的旧事。 一进寒冷的腊月门儿,就开始盼年。喝过了母亲熬的香甜腊八粥,总觉着日子也变得甜蜜了,从那时开始总是和弟弟妹妹们算着盼着新年的到来。 那时候到记得到腊月底的这几天,年味更浓。迎来腊月二十三的小年,每家都要做一顿好吃喷香的磨豆腐脑和高粱米饭,当日晚上还要祭灶,母亲要用东北土地长出的高粱秫秸编些小鸡小狗造型,并和点心、糖果等作为祭祀品,供奉灶台上方灶王爷画像,那天要取下灶王爷画像和祭品一起点燃化为灰烬,算是祷送灶王爷上天,乞求来年的丰收好年头。过了小年,家家户户最是忙活:扫房扫院、杀猪宰羊、赶集上店、磨面发面、蒸煮烹炸,待一切停当,准备辞旧迎新,尤其腊月二十五、六,大多人家都要杀一口自家养大的肥猪,那一天,我们兄妹几个守在一边,还高兴地帮大人忙前忙后,心里盼着这顿香喷喷的饭菜。 每逢除夕这一天,村里的各家各户都弥漫着浓浓年的气氛,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享受年的欢乐。早上,吃过早饭,打扫庭院,写对联贴对联,迎送相邻们互相的拜年和问候。家里写对联这事儿从来都是父亲操持,父亲读书到中学,算是村里学问高的,自小又会写毛笔字,每年年前要买好红纸备用,在除夕这天,我会帮父亲研好墨,父亲把裁好红纸铺在桌上,一写就是一上午。因除了自家对联,还要管周边邻里,赶上多有时要写上一天。我们家从院大门口到房门、过堂门、厢房门等各个门的门框和门楣,每间屋内、石磨上、压水井上、鸡笼上、猪圈上,到处都贴满红红的喜气的对联,透着过年的气氛,有些人家还要挂上红灯笼,贴上窗花。 年饭是过年这一天的主要内容,大年三十的年饭要比平日的晚饭吃得早。为了过个好年,家家都赶集上店早早置办年货,并为年饭的食谱细心掂量着,往往由家庭主妇带着全家忙乎做年饭,初春的村上炊烟升腾,繁忙一派。母亲每年过年这天,总是忙里忙外,看着她的身影,心里有说不出的幸福感。全家团团圆圆围坐热炕上一桌吃年饭,更是其乐融融。 年饭过后,还是母亲准备着包饺子,一为除夕夜的年夜饭,二为熬夜的家人在大年初一的上午饭(一般不吃早饭),听着家家户户传出在砧板上剁饺子馅的声音,简直是一种美妙的节奏、吉庆的音乐。早年头的年饭后,还要给家族中的长辈们磕头拜年,后来就不再讲究了,但仍要道个过年的祝福。 夜幕降临,一家人少有地围坐一起唠嗑(聊天),吃着花生糖果一类的食品,此时全家男女老少享受着年的融融温馨,在子夜到来之前,大人们要给家中常年供奉的诸神烧香磕头,祈祷一年的吉祥。孩子们按风俗要站在门槛上手摸门楣,祈盼快点长大成人,在院子里陆续放些鞭炮。过年还有很多风俗也不能不讲究,如把鸡笼里的鸡们哄起来,以求多生蛋多孵仔,不许扫地扔垃圾,过年这天地上都是财宝,不许用刀剪,避免犯口舌…… 盼到子时十二点左右,全家要在院子里迎接新年的到来,迎接诸神莅临,在院子中央点上一堆火,同时放着密集的鞭炮,村村户户传出的巨大的声响同时释放,似地动山摇…… 从正月初一到十五,还有很多属于过年的风俗活动,印象最深的是拜年的秧歌队,踩高跷的扭秧歌男女扮成各种活灵活现的人物,只要一听到“嘀嘀哒哒”的喇叭(唢呐)响,招得十里八村的男女老少蜂拥而至,热闹一派,最高兴的还是孩子们,从这村到那村追着撵着看,甚至学着样子扭。记得在上初三的那年,我也曾经参加乡里的秧歌队,扮成风韵俊俏的妇人,头一次穿着女人漂亮的衣衫,当踏着摄人魂魄的喇叭音律声,迈着秧歌摇颤的花步,真让人每一根神经都禁不住的兴奋,迷恋不已。 昔日往事,可回想起来晃如昨日,虽然如今过年已不再只集中在一顿传统的年饭上,电视里的新年晚会、逛城里的庙会、逛书市、到外地旅游,总之需求层次多样化,但在那饥谨年月农村老家的过年情结久久弥漫心头,心里一直带着对年的祈盼,对神的敬畏,对童时的眷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