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动的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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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太喜欢高跟鞋了。她的鞋柜里除了高跟鞋还是高跟鞋，外出非高跟鞋不穿，回家换上的拖鞋也是高跟的。一进商场，看见自己心仪的高跟鞋，总会买上几双。没事的时候，她拿把椅子坐在鞋柜前，像欣赏艺术品一样欣赏着那些高跟鞋，或者一双一双地穿在脚上，在屋里走上几圈，自拍个抖音发在群里，或者照张图片放进朋友圈。 娜娜建立了一个高跟鞋友群，上百个天南海北的高跟鞋爱好者在群里谈的是穿高跟鞋心得，晒的是高跟鞋图片，俨然高跟鞋就是生活的全部。 其实，娜娜并不矮，一米七的个头，修长的大腿，苗条的身躯，不用穿高跟鞋，不管走到哪里，回头率一定是百分之百。娜娜却对高跟鞋情有独钟。 一天，娜娜下了班，转身进商场逛了下鞋店，买了两双高跟鞋提在手上，袅袅娜娜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脚上那双红色的高跟鞋踏在人行道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那节节奏仿佛是一曲舒缓的乐章。 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小青年开着一辆小车过来，一眼看见娜娜优美的背影，惊呆了！天啦，这里还有这么个美人。不由自主地减慢车速跟在娜娜后面，跟着跟着，忘了转动方向；眼看车子就要撞上娜娜，小青年下意识地猛踩刹车，没想到却踏在了油门上，小车如离弦的箭一样射向娜娜；情急之中，一打方向，可惜还是把娜娜撞翻在地，左腿当场被轧得粉碎，那只红色的高跟左鞋一下飞出老远。 失去了左腿。娜娜从医院出来，拄着拐杖回到家中，看见各式各样的高跟鞋，不觉潸然泪下。送她回家的肇事青年不住地自责，说如果可能，愿意把自己的左腿赔给她。娜娜看了看青年的腿，撇了撇嘴，回敬一句，你那五大三粗的腿脚，能穿高跟鞋吗？呛得小青年一愣一愣地，开不了腔。 没有了左脚的娜娜整天呆在家里，看着那一大堆高跟鞋默默落泪，家人赶紧把她的高跟鞋收起来，藏在一边。 半年之后，娜娜平静了下来，有意无意地找出高跟鞋穿，还不时地摆个造型。对着镜子，她发现自己依然美丽，特别是那个金鸡独立的姿势，比以前的自己更加楚楚动人。 她决定去单位上班，家人劝阻不了，要按时接送，她坚决不让，还和以前一样步行。当然还是穿着喜欢的高跟鞋，虽然只穿一只右鞋，虽然拄着拐杖，依然从容不迫地走在路上，那高跟鞋的“咚咚”声和拐杖的“噗噗”声虽然不怎么合拍，却也成了整个路段的一道风景。 高跟鞋的烦恼来了，娜娜不能穿的左鞋不知道怎么处理，扔掉可惜，放在那里似乎无用。更恼火的是，娜娜去买鞋，鞋都不卖单只。买一双穿一只，相当于别人买两双不说，余下的那只又成了累赘。去做皮鞋的店里定做吧，那样式和工艺总不叫人满意，无奈，还得一双一双地买。 无聊的时候，娜娜把不用的左鞋摆成一些图案，酒柜，博古架，书柜，床头柜，都成了娜娜摆放高跟鞋的地方，还不时轮换位置。家人虽有微词，看见娜娜乐呵呵的样子也只得由她。 一天，娜娜到残联去办事，遇见了一位没有了右腿的女孩，那女孩也穿着一只高跟鞋。娜娜眼睛一亮，立马上前问道，你穿三十三码的鞋吗？我三十三、三十四码都能穿。那女孩答道。她们聊了起来，越聊越开心，越聊越投机。娜娜把那女孩带到自己家里，把自己那些全新的左鞋送给了她。 两人约定，以后买鞋的时候，两人一起去买，一人一只。相见的时候，两人先联系，穿一样的衣服，穿同一双鞋。 一次，她们走累了，把拐杖丢在一边，紧挨着坐在凳子上。娜娜发现，自己的右腿和女孩的左腿靠拢的时候，像是一个人的两只脚，略分开，中间的空隙竟然是一个“心”型图案。 娜娜感到一阵暖意，转身对女孩说，我们两个虽然各有残缺，但合在一起不也是完整的吗？女孩点了点头。 从此，两人一有空闲就黏在一起，练习丢掉拐杖，像一个人一样左右腿迈开行走。不知摔了多少跤，出了多少洋相，两人终于有了默契，只要两人走在一起，几乎变成了一个正常人行进。 第二年，市残联组织残疾人才艺大奖赛，娜娜和那女孩丢掉拐杖跳了一支舞蹈，那如一人独舞般的表演，赢得了观众的阵阵掌声，被大赛组委会评为金奖节目。 舞蹈名是娜娜取的，叫《律动的高跟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