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的花儿
第一次踏进盲哑学校是个晴朗的春日。天,风清云淡,暖暖的阳光跳跃在柳芽枝条间,有绿色从步道的缝隙中固执的探出头来。 操场上孩子们各自拥抱着属于自己的一份阳光,步履欢快的来回跳跃奔跑,他们被太阳赋予的明快线条与常人无异。在这快乐、生动又静谧的校园中,偶尔有风传送着器械的碰撞声,那声音代替了天真的嘻笑,穿透整个校园,也穿透了我的心,沉闷而遥远。 再次来,这里已更名为特殊教育学校。孩子们结束了今年开课以来的第一次晨跑,老师想给他们来张集体合影。72个孩子中有“星星孩子”,更多的则是智力欠缺的“傻”孩子。排好的队伍七歪八扭,有哇哇乱叫的,目光呆滞的,也有的自顾摆弄着自己的衣角,完全无视老师一次又一次的呼喊。年轻时尚的李老师面对孩子高举摇铃: “孩子们,看老师,跟老师说qie——zi——”。 这时,有麻雀从旗杆旁“叽叽喳喳”扑过,簌簌的旋落一根羽毛,后排顶着一头刺猬般浓密头发的男孩仰着头追寻着翅膀的轨迹嗷嗷大叫,鼻涕口水顺着扭曲的下巴扯出了长长的线,刘老师从她蓝色工装口袋里掏出纸巾,两脚向上一掂,攀着男孩的肩膀,吃力地给不停扭动高出她一头的孩子擦拭干净,随即示意: “可以了,继续——” “孩子们,看老师,看老师手中的铃铛,说qie—zi—” 二排有小朋友突然挥着手臂冲向后面的队伍,三排年龄稍大的孩子抡起拳头就向他挥来,年轻的男老师一个箭步上去抱起孩子,抚着他的头: “毛毛看咔嚓,好好站这,听李老师手中的铃铛啊!” 两分钟后,张毛毛终于伏在老师的臂弯里安静下来,铃铛声又一次响起: “孩子们,看老师,真乖,说qiezi——说qie—zi—” …… 如此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我们只要半秒的一声“咔嚓”在这里用去整整十二分钟,没有焦躁,没有呵斥,这场景对老师们来说稀松平常。 每个残疾的孩子都是被上帝咬过一口的苹果,大概上帝是在嫉妒他们的芬芳,他们的世界或没有光明,或没有声音,但他们有着更为澄澈的心灵。 这里,每个孩子身后都站着一个沉重的家庭,每个孩子都是一则心酸的故事。他们是上天遗落的不知人间烟火的天使,他们是开在老师手心里的花朵,老师们最大的希望是每个孩子能在这里成长为一个普通人。 课程教室里,老师哑着嗓子一遍一遍的教孩子念着“你好、你好、你好……”;家庭教室里,老师指导孩子叠被子,叠了拆、拆了叠,一遍又一遍……操作间里,情况好转的孩子,老师正手把手教他洗菜炒菜。宣传栏上,“大爱无疆,善行天下”几个红字醒目突出,学校细心记录了每个爱心人士的捐赠,大到孩子们的启智教室、小床,小到日用、零食。 室外,一垄一垄的菜地里,老师和孩子们种的油麦菜绿汪汪一片。栏栅旁有不知名的小花正在盛开,太阳给它撒上了一层绒绒的柔光,它们细细弱弱、摇摇曳曳努力的向上挺着身子。在春天里,每朵花儿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