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人们在享受踏青问柳的惬意之后,追思故人的时节又将来到了。漫山遍野的翠绿应季而生,似乎在为逝去的生命讴歌,蒙蒙细雨领略哀伤,似乎在为天堂的亲人抽泣,叶片上凝结成的一串串露珠,那分明就是追思亲人的眼泪,那碧波荡漾的绿海,翻腾着我不安的内心追忆。每逢这个特殊的日子,我就特别的想念我的父亲。 也许是因为淅淅沥沥的小雨,牵动和淋湿了我这颗敏感的心,不尽的思念沉沉地压在我的心头,心不由自主的疼痛起来,猫抓似的,揪扯着全身,思绪的闸门一泻千里而不能自已。每到这个时节,爸爸总能给我托梦,时常汗水淋漓的从梦中醒来,然后就在黑暗中睁着双眼胡思乱想,一直挣扎到天明。这份痛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但是,心灵却在这份煎熬中似乎有了一丝安宁,仿佛只有这样不停的折磨着自己的肉体,才能获得哪怕一丁点的解脱。精神上总感到自己是一个罪人,因为那份歉疚时刻萦绕在心头。 父亲辛苦了一辈子,勤俭节约,对自己苛刻的近乎残酷,对他人却总是那么宽容。在我印象中,父亲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是穿着朴素的工作服,只有生日的时候才换上一套深蓝色的中山装。那洗得发白的工作装,陪伴着父亲的每一个日日夜夜,见证着他的人生轨迹。粗布制作的工作服结实耐用,象征着劳动人民的勤劳质朴,就像父亲的优良品德一样,令人称道。 父亲在我的眼中就是一棵参天大树,他用坚强的臂膀支撑起了一把大伞,无时无刻都在为我们遮风挡雨,有了他才有了我们这个温馨的家。虽然日子过的艰苦,但我的童年在他的庇护下,依然过的快乐无忧,幸福甜蜜。我的父亲心灵手巧,天资聪慧。家里的椅子是他用山上的树枝做成的,经久耐用,刷上红色的油漆就是一件别致的工艺品,别的小朋友都羡慕我家的椅子漂亮,我也时常自豪地说:“这是我爸爸做的!”父亲不管做任何事情都是追求完美,这也是他为人处事的一种风格吧。我总是形容他是一盒万金油,无论用在哪里都会发挥最好的效应。母亲说在她眼中父亲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这朴实的话语也算一个女人对心爱的男人最高的赞美吧。在我少女懵懂时就很羡慕母亲,梦想着长大我也能找到像父亲一样伟岸的郎君。 我十五岁父亲就因病去世了。因为自己的贪玩,没有在父亲最危难的时刻好好照顾他,我的内心一直很愧疚。结婚以后离开家乡,就很少回家。也许是距离遥远,也许是心中的愧疚作祟,一直很少在清明时节回家,我害怕看到遗像上父亲的那双眼睛。但是远在异乡,我的思念并没有因为这份距离而减少。 偶尔回去扫墓,难免故地重游。走在儿时的家乡小路上,那田边地头开满的油菜花在太阳的照射下明晃晃的,金黄的花朵随着风在不停摇摆,仿佛在欢迎回家的野丫头。那小小的蒲公英开着小黄花,我摘下一朵,想起了秋天的时候,用嘴一吹,漫天飞舞的绒花上下翻飞,十分绚丽。桃花斜倚在农户的院墙上,笑得颤颤巍巍的,粉红色的花瓣像我小时候的笑脸,模样娇俏。白色的梨花开得十分艳丽,一簇簇的花朵占满了枝头,如娇似雪,十分清新美丽。大院里那棵高大的桑树依旧挺拔着身躯,儿时站在树下偷吃桑果的顽皮摸样依稀回到眼前;那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于耳,冲出院墙,响彻在蓝天白云下,伴着那五彩的风筝越飞越高。 童年的母校包围在一大片油菜田里,紫红色的菜籽花扬着一张张笑脸,十分喜人。还是那几座旧校舍高耸在围墙之内,我悄悄地从后门绕进去;转过那一株黄梅树,仿佛又闻到了梅花绽开的清香撩人。偷偷地向教室里边张望,孩童们朗朗的读书声整齐划一的响在我的心头。年少的我也是坐在这些教室里开始学习生涯的,那一张张小小的课桌已经挤不下我渐渐发福的身子了,斑驳陈旧的桌面上刻画着乱七八糟的字体,那时顽劣的我也曾这么恶作剧过,我已记不清哪张是我曾经坐过的书桌。 穿过学校,顺着田间崎岖的山路,一直走到尽头的山尖上,父亲的坟墓就静静的躺在这里。清明时节扫墓的人多,沿途不时碰上熟悉的乡邻和我们打招呼,那熟悉的乡音很亲切。他们和我们一样提着篮子,里面装着祭奠用的香烛、纸钱、鞭炮、白酒、五花肉,还有糖果和饼干。我提着五颜六色的纸灯笼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母亲步履蹒跚,一边走一边念叨着父亲的好;二姐和姐夫扛着锄头默不吭声的尾随其后。 弯弯曲曲的山路走完,我们一行人来到父亲的墓地前。母亲眼含泪花注视着墓碑,口中喃喃自语,倾诉着对父亲的思念;花白的头发随着山头的风飞舞着,十分醒目。看着墓碑上鲜红的字体,我跪在泥土地上深深的叩拜着。心中默念着为父亲写的几句诗词:“清明时节雨纷纷,游子回乡泪蒙蒙。手捧黄土来祭拜,阴阳相隔两茫茫。和风细雨青草长,欲哭无泪魂魄散。”父亲这个词仿佛变得好遥远好遥远,二十年没叫过父亲了,每当想起父亲就忍不住热泪盈眶,天国的父亲,您幸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