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树上“白鸽”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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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日日走过的路，猛一抬头，就看到玉兰开了。 校园里靠西边的大道上，两边栽了玉兰。高高大大的玉兰树，遮蔽了半条林荫道。两边的树，在半空里，撑起了一座拱桥，远远望去，如一条绿色的长龙，微风过处，好像有无数绿色的小手，向你招手示意。 忽一日，我在办公室里，就闻到一缕一缕的清香，那种薄薄的，带着丝丝的甜蜜而又有点醉人的味道。我站到窗子边，忽然就看到了对面的玉兰花。 洁白的花，在翠绿中，好像一只只白鸽，正准备展翅高飞。你看，它们的翅膀已经张开了，可是却没有飞走，它们一定是等着有人喊一二三，它们才一齐飞走呢。那样素洁的白，如天上的云，镶嵌在绿色的叶子上；如冬天里的雪，竟然还残留于这些绿色中，多么可爱，又是多么的俏皮啊。 “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已向丹霞生浅晕，故将清露作芳尘。”我是写不出这样的诗句来的，我想，玉兰在这盛夏里开出素洁之花，它一定是不想和那些春花展现岁月的妖艳，它的花只有大开之后，你才能看得真切。 当它还是花苞之时，你须走近才能观赏。那是一个用绿色包裹着的小柱子，就好像一个包裹着的玉米，只是没有玉米顶端的须。它把花蕊包裹得那样严实，一点都不泄露花中的仙气。有的时候竟然是两根绿色的柱子并排立在一起，好像两兄弟，在比着谁高谁矮。或者像并蒂莲，在比翼双飞。 我的家乡，没有玉兰。花花草草很多的乡下，那些花草树木，都能随遇而安。有的时候就是折一小枝也能插活，有的树木你把它锯倒了，那树干就能成新树的根，看着一根树干上，长出一排排毛茸茸的新绿，实在是感受到生命的顽强和旺盛。 可是玉兰却不一样。它小的时候，你要好好地呵护，稀少的叶子，承受着天地间的阳光雨露。它长大了，却粗壮高大，就是落下的黄叶，也是一种极美好的享受。你一脚踩下去，咯吱咯吱地响，撕心裂肺，好像你剖开了它生命的缝隙。你疾走，它却追着你，那轻轻的呼喊，不知道你听见了没有，那样婉约，又那样惆怅，全然没有玉兰伟岸的粗犷。 我没有看到玉兰花绽放的过程，是忽然间几片花瓣全部打开呢，还是慢慢地朝外延伸它的花瓣？我能看到的只是几片尽情地张开的花瓣，中间那黄黄的花蕊。大开着的白色花瓣，却没有一瓣落下来，都完好地粘在枝条上，几片花瓣，整齐地张开着，如一个个小姑娘，手拉着手，站成一个小圈子，圈子中间，有一堆篝火，那篝火刚刚点燃，小姑娘就雀跃起来，蹦啊跳啊，快乐极了。 读到史铁生的文章，就想到他写玉兰的文字：每到这个季节，我家的树上就开满了玉兰花。这个季节，应该就是我现在的这个季节，这个季节里，夏天已经过去一半了，再往后，就要进入秋天了。要是用四季来衡量人的一生，那我人生里的玉兰花早就开过了，连那些夏天里的雨染过的花，由白而黄，由黄而黑的颜色都没有了。 在史铁生那安静的文字里，玉兰花一直开着，那么多年来，一直开到我的心里了，没有凋谢，也没有颓败。 喜欢玉兰，不只是它白花开时的灵动，也不只是它花开得那样悬浮，我更喜欢的是它悄悄地开，又寂寞地谢。它那洁白的花渐渐地萎缩成一枚小小的核。黄黄的，最后沧桑得乌黑。 我想，那枚小小的核里，包裹了太多的岁月里的光阴。光阴里的快乐和苦难，都包裹在一起，从不自甘堕落。 这高贵的玉兰花，其实在我童年的梦里，就出现过，只不过，那时候我不知道它的名字。 现在，玉兰花，一喊你的名字，我就觉得我所有的苦难都化成了你的清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