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段破茧成蝶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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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十月芳菲 高考，特殊的日子。尤其于我，非比寻常。无论我逃或不逃，它都如期而至。如今，我能坦然面对，还学会了自嘲：高考，你们考的是大学，我把研究生也一起考了。 1 今年高考的第一天清早，我特地挑了一套黑裙穿上，胸前缀有V字型绸质碎花边。然而，在一上午的工作忙乱中，我无暇顾及别事。午饭后，又被小清拉去单位的后花园，在采摘李子的欢快中，我几乎忘了高考。 其实，自我高考后的二十几年来，每年的高考，我都会以一种另类的仪式纪念。或在高考前夜发文，感慨一下青春流逝;或在当天，以日常迥异的正统裙装现身;或在考试结束后，变换一下发式，逛书店、商场，去买本书、买件衣服。尽管我不再参与高考，但是高考带给我的悲喜印记犹在，挥之不去。 在我十四五岁时，倘若初中毕业，能考上师范，将来当个小老师;或是读个卫校出来，成为一名小护士，对于我们农村女孩子，那是最好不过。我的中考分数，让我读卫校本应十拿九稳，然而蹊跷的是，我被莫名刷下来了。 2 父亲说，那就上高中吧，今后像你哥一样读个大学。 说起我哥，他在八十年代，不负众望，考上名牌大学。我那不识一字的外祖母乐得逢人便说：我外孙考上了北京大学咧。实则是北航，她老人家以为考上北京的大学，就是北大。 哥哥是榜样，是灯塔，是航标。有个这样的哥哥在前面引路，理应是好事。然而，哥哥也是参照物，是我面前的一座山。在哥哥的耀眼光辉下，我则暗淡无比，了无光彩，益显渺小。 打小开始，便似得到某种心理暗示，我很愚笨。母亲常说，她怀我时老生病，我出生时才五斤多。于是我不自觉地想，不缺胳膊少腿，已经万幸。我必先天性营养不良，智力嘛，受影响亦无疑。我自作聪明地推断，得出的结论，成了我学习成绩不如哥哥的充足理由。 人家常说别输在起跑线上，我则天生就输在娘胎里。高考，就此开启了我人生的崎岖之路。 3 你用了高三这一年，就把大学上了。我却用了N年，N大于等于三，这绝不是笑话。 在九零年代前的农村，高三应届生能考上大学，那是凤毛麟角，像我哥那样的更属传奇。对于先天性缺陷的我，应届落榜无可厚非，情理之中。 那我的复读应该有所表现吧，周围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然而，那一年我是怎么过的，至今印象模糊。只记得，我整天懵懵懂懂，混混沌沌。像踏在云端，又像陷入泥潭。这样的状态持续一整年，高考的结果可想而知。 永远比别人慢两拍的我，当拿着离录取线相差30分的分数，才有片刻的清醒。复读一年，我依然故我。停留在原地，大学仍是我不可触及的远方， 我与大学之间隔着一整个银河。 那个暑期，姑且还能称为暑期。白日繁重的农家体力活，我能承受。然而，深夜里，躺在床上，烦躁得整宿无眠，是一种高度精神摧残。 脑子里一团乱麻，屋内的黑，黑得悚然;窗外的白，白得扎眼。周遭也没个清静，近旁的风扇在喳、喳、喳，田野外的青蛙在哇、哇、哇。它们都在嘲笑我，渣，哇，活该! 无助，压抑，恐惧，一齐向我奔来。我被黑夜淹没，呼吸困难，胸口堵塞。能做的只有吞声饮泣，长夜痛哭。 4 痛定思痛后自问，我为什么要哭?我的委屈?家人的失望?别人的嘲笑?我恐惧什么?一个个问题抛给我，又一个个由我自己化解。 谁也帮不了你，只能自助，只能自救。家人期望我有个好前途，没有给我任何压力。至于别人诡异莫测的眼神，酸不溜秋的话语，我可以置之脑后而不理。那我恐惧什么?如果真不想考大学，那高考就此与我无关。说到底，我还是不想放弃，不甘放弃，还有一颗拼搏的心。 高考的再次失败，让我学会了独立思考，懂得了追问与求解。鲁迅说，未曾哭过长夜的人，不足以语人生。虽然我还不足以谈论人生，我这个暂时的失败者终于在痛苦中获得了成长。 有个声音穿云裂石，东山再起! 继续走在复读的路上。冥冥中，有人授我学习要诀，榆木脑袋开窍了。目标清晰，学习热情高涨。我最弱的数学与物理，开始有了明显的提升，学习状态也越来越好。 残暑蝉催尽， 新秋雁带来。校园里，成排的香樟，傲然挺立，苍翠欲滴，清香醉人。走近它，我才知晓香樟会结出果实。 时光不负努力，青春不负自己。在我的青春时光里，我努力过，拼搏过。高考不只是一场考试，高考的路上有悲有喜，它最终见证了我为梦想而作出的努力。 5 当母亲飞也似地奔向田野，想尽早一秒来告诉我，我被大学录取时，那一刻，我从稻田里弹将上来，紧紧抱着母亲，喜极而泣。 当高中老师及同学见到我时，惯用竖起的大拇指和“毅力”一词来迎接我，其实我的内心是不接受的。我始终认为，在复读的岁月里，我从心理上，心智上，都快速成长了。 颇有意思的是，在大学毕业六年后，我与另外两位朋友挑战“百日考研”计划，我成功了。我半开玩笑地对他们说，我其实十年前就拿到了研究生入学通知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