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吞冬末
|
我生吞了一切的寂静。 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奇妙，如同一个刚学会魔法的小魔女，喜欢摆弄一下自己的魔法，可又不能避免失误。过年的时候，我穿着两件衣服。可就在开学那天，天气却突然开始变冷。这是冬末给我的下马威吧。 天气总是寒，或许我可以用“沁”一字。因为这种寒是刺骨的寒。空气湿度很大，衣服晾了三天还没有干。我终于无法忍受，拿起吹风机去“伺候”它。我早已领略过吹风机的本事，这次也让衣服见识见识。果然吹完后，衣服既干爽又温暖。 但我还是无法忍受这种沉闷的、湿冷的天气，口中哈出的气都能变成小水珠附在脸颊上。我紧紧地抱着嘉琪，真的不想掉眼泪，可是它们就是那样的心急，想表现自己。于是它们静静地淌了下来。嘉琪刚开始还没有发现。我鼓起我所有的勇气，揭露出我的卑微感，让我内心的一切**裸地展现在她面前。 “我觉得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了。”这句话是真的。我没有发现那时她也已经泪流满面，我就这样紧紧地抱着她。 后来我擦干了我的眼泪，然后笑着对她说再见。她向左走，我向右走。我手中拿着她为我织的红围巾。 我生吞了一切的寂静。 “红围巾我给你织好了，不能帮你戴上了。你要找个人听你说话，听你讲广播站好笑的事，听你唱歌，听你介绍你爱的歌手。”这是嘉琪写在字条上的内容。我忽略了身边所有的人，捂着脸一直哭一直哭，没有声音地哭，把袖子都哭得湿了一大片。上一次掏心掏肺地哭是因为看了小柳写给我的《走钢索的人（三）》。哭，也要敬业，也要掏心掏肺，也要有真情实感。在这个时代，因为从众，太多的人因为想获得同情，因为自己的利益，总是假惺惺地落下几滴眼泪。可那天，我是真的“入戏”了，或者说已经忘了自己在干什么，就这样把自己欷的心放在寒风中任它颤颤发抖。 擦干眼泪，我问自己：为什么会哭？然而，我找不到任何理由。 只记得我一无所有地来到这所学校，彻底的一无所有，没有任何情感的寄托，没有任何之前的骄傲，没有任何熟悉的脸孔。我想笑容可以让人感觉温暖些。我认识了嘉琪，但是嘉琪没有像小柳那样依赖我，而她成为了在小柳面前的我。我时常分不清那是她的善良还是她对我的好。我们并没有像我和小柳一样黏着对方，我也不是她的唯一。可或许她不知道，她是我唯一的听众，是这里唯一让我感觉我做错事后可以在她背后躲起来的人；或许她不知道，每一次体育课解散后，她没有转头找我，而是向前走时，我的失落；或许她不知道，我看见她和别人说那么多话，可在我面前永远是倾听者时，我的期待。 我就是一只壁虎，想紧紧地抓住墙壁。或许是内心有个黑洞，或许是我对改变还没做好准备。为什么会哭呢？我也不知道。我生吞了一切的寂静。 似乎在那一刻，我能感受到小柳的那句话——“有时候我真的不想走进别人的圈子，自己一个人蜷在角落挺好的。” 我知道那个拥抱意味着什么，我想我比嘉琪自己更了解她做事的风格。我知道我们不会像我和小柳一样成为彼此的习惯，最后耐不住对方的消失，还是想尽办法在一起。我知道，我在嘉琪面前扮演小柳的角色太久，是时候抽离这个角色了。尽管在离开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是那么茫然。 因为我一直以为你会待在我的世界里；因为我在假期想好了和你的对白；因为一切都是那样突然。在这一瞬间，我发现你消失了，不知道去哪里找你。然后再次见到你时，我们都成为了眼泪的奴隶。你就像小柳与我分别时一样，把我甩了在后面。我以为不会再被人抛下，可到最后，这一幕再次重演。 鹏鹏劝慰我说一切都会好的。淑雯对我说加油。 我发现了自己的可怕——习惯的笑，习惯的搞怪。我时常问自己，为什么自己会笑呢，明明自己如同这湿漉漉的天气一样沉闷。想想也好，至少别人会因为自己的玩笑暂时忘记他们的不开心。就像小柳说的一样：“你就是爱多管闲事，你就是爱为别人烦恼。”其实第一次听见小柳这样说，连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可现在仔细想想，我还真是这样有着镇里主妇们一般的性格。 嘉琪去了实验班。我们的班里来了很多新同学，我知道他们也压抑着自己那份迷茫和生疏。我是“老生”了，可我却和他们一样生疏地面对这一切。我只是比他们多一份资料库而已。我和嘉琪两个人之前住在混合宿舍，我常常开玩笑说：“我们‘与世隔绝’，我们是被忽略的一组人。”然后假装出一副可怜样。我算是老生和新生的“平均数“。说实话，我真的有点内疚，没有热情饱满地对待那些新同学，没有积极地去融化他们。我只是生吞了一切的寂静。 我知道我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我们以后也可能成为闺蜜，可我现在分明看见一条条的分界线。或是现在礼貌的微笑，终会变成会心一笑；或是对某个人的不知晓，终会对那人有着自己的看法。一切都是注定的。我们没有必要去反抗或者去逃避，我们只是需要鼓励，需要一个人用钥匙打开我们的心。注意，是我们的心，不是你们的心。我是壁虎，爬在长满爬山虎的墙上，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突兀。没有必要反抗与逃避，所以我选择生吞一切的寂静。 今天下午去上琴课。老师说：“唱歌用点情感。” 我说：“嗯。”老师说：“用心点练习。”我说：“嗯。”老师说：“进步不大啊，我对你期望很大。”我说：“嗯。”我再一次生吞了寂静。明明心中期待遇到自己的“知音”，可当真正遇到老师后，却将自身的卑微感习惯性地表现出来。在老师面前我永远无法发挥出自己真正的水平。可老师总是想把他年轻时的梦想在我身上延续，他觉得我和他一样。是的，我和他一样，只是当我发现我走在自己期待的路上时，发现自己正在朝着自己的梦想前进时，居然有一种反应不过来的感觉。就如同在车站等车等了很久，模模糊糊地看见远处开来了自己所等的公交车，当它停在你面前时，你还会再次确定那是否是自己所等的。离开琴行后，我依旧告诉自己：“要好好写字，好好唱歌，好好弹琴。” 冬天的尾巴，你就这样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亲爱的人们，不要把我当成夜空的星星一般仰望。我希望你们能牵着我的手向前走，我希望你们能坐在我身旁听我弹琴唱歌，我希望自己以后不要再感觉世界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生吞了一切的寂静。我活生生地把一切不好的感觉咽下，稍微在喉咙卡了一下，我需要把一种用时间研磨，然后用他人的关怀融化成的液体饮下，让那些郁闷顺着喉咙落下，在胃中消化，然后变成两部分。 一部分是营养物质，一部分变成春泥离开我的身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