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梨木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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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梨木梳 江海豚 家里，一直有一把梨木梳，黑亮的梳身、微红的梳齿，梳把上雕着一束含香的萱草花。那，是妈妈的梳子。 从我记事开始，便常见妈妈站在镜子前，嘴角弧度很充分，优雅的胳膊轻快地一起一落，梳理着她的波浪发。长长的头发、明亮的眼睛，那时的妈妈好年轻，偶尔看到那把梳子，躺在紫檀木的梳妆台上边，上头会绕着几根黑亮的秀发，纤细、修长，随着微风摇曳，舒展得像那纤长的萱草花蔓。小小的我，盯着那把梳子，以为妈妈的头发，永远就是跟我的一样的颜色。 我趴在桌上，用手指比画着那朵萱草，一笔一划，很认真，仿佛那是一个盛大的仪式。妈妈看到了，会调皮地亲亲我说“傻孩子”。她一脸的笑容中，满满的都是爱。 后来，我懂事了些，可妈妈站在镜子前的时间少了，上班的匆忙，还要整天带着我跑进跑出，妈妈漂亮的脸蛋上，开始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蜡黄。有几次，我看到那把梳子，梳子上缠绕的头发，有些许微微变了色彩，仿佛一卷泛黄的古籍。而那手柄上的萱草花，也仿佛不再那么地饱满，细看，竟能读出一丝丝的憔悴。那一缕缕发丝，悄悄地，偷走了一份属于妈妈的时光。 当我又静静地凝视着那朵萱草花，妈妈依然笑着，可妈妈的嘴角似乎挂着隐形的精灵，笑容似乎并不那么灿烂。我的心中，也酸酸的。 再后来，我长大了，妈妈已经极少站在镜子前，甚至只是在出门前用手指匆匆理一理凌乱的头发。我站在她身后，却看见镜子中映出的，是眼角的细纹、干裂的嘴唇，还有那闪烁疲惫的眼神。细看五官，妈妈依然漂亮，却不再那么年轻。无意中发现，捏在妈妈手中的梳子上，枯黄的头发中又偶尔会夹杂几根银丝，是那么地刺眼。那几束枯黄得犹如深秋枝头的银杏叶，轻软而无力，美得有些疲惫。 而那萱草花的清香已经飘散，取而代之的是岁月的辛酸，忙碌的苦涩……看到我又把玩那把梳子，妈妈的笑容不及往日灿烂，可笑纹间，永远不变的，是对我的爱。 现在，妈妈总是费力地从地上捡起一团团的落发，看着那已不再亮泽的发丝。它们，就像妈妈青春的年华，仿佛买了单程的火车票，去了就不再回头。 而那一把梨木梳，被渐渐冷落在了妈妈的梳妆台上，却牢牢地横梗在了我的记忆里，一直伴随我和妈妈手牵手的幸福岁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