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
药香 药香刺鼻,却足以让我安心。因为那里有父亲专属的味道。 ——题记 窗外幽幽地飘来几缕药香,我搁下手中的笔,思绪随着药香飘过了指纹与时间的交界。 记忆中暖色迷离的灯光下,土黄色瓦罐的嘴角处优雅地升起缕缕白雾,朦胧的药香像得了命令似的顷刻溢满整个房间。父亲右手提起罐柄,左手按住罐盖,将罐身微微倾斜,棕黄色药汁便听话地从罐的嘴边缓缓跑出来。然后,父亲掀起罐盖,迎面扑来的雾气氤氲了他专注的双眸。他用长木筷从药渣中拨出几颗烂熟到破皮的大红枣,放入杯中。大红枣像受了惊吓的孩子,连忙慌乱不安地躲到杯底。 “丫头,你只要乖乖地把它喝完,这些糖全归你哦!”父亲从衣兜里掏出几件糖在我眼前来回晃着。 花花绿绿的糖果对六七岁的孩子来讲还是蛮有诱惑力的。我总是命令自己无视药的苦,将药大口大口灌入口中。每当我心满意足地嚼着糖时,父亲总是伸出手将残留在我嘴角的药汁轻轻拂去。 但是,过了对糖果情有独钟的年岁后,我便愈发觉得中药面目可憎,以致一看到那棕黄色液体,眉心便拧到一块。或喝时故意洒下一些,或端到房间偷偷倒掉。做完这些后,内心充满了计划得逞的小得意。 然而,当我一次又一次心高气傲地将那一杯中药拒之门外时,从未发觉,被我一同拒之千里之外的,还有父亲的那一片苦心。 一天凌晨,我被厨房一阵捣鼓声惊醒。看表才四点,心下一惊:家里不会进小偷了吧?我小心翼翼地移开房门,蹑手蹑脚来到楼梯口。厨房的灯微亮着,父亲站在水槽边,双手浸泡在水里摆弄着药材。倘若我站得再近些,定可以看清他那被水泡过有些泛白的指腹。暖色迷离的灯光下,他的背影不像书中所说那般佝偻颓唐。四十出头的男人,背影依旧高大挺拔。然而这高大挺拔的背影却更有力地震撼了我。我从小就不是心思细腻的孩子,但那一刻,我的心底真切地翻涌着一股感觉,那种感觉并未让我流泪,却让我深切地体会到至今都不能忘怀的难受。 我想我终是在这一季又一季药香中长大了。这一季药香又如约而至,却不再属于我。 我努力嗅着,药香依旧刺鼻,可父亲的专属味道,再也找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