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女
|
婚车慢慢驶离，楼下的巷口一下子恢复了宁静。燃尽后的礼花碎屑散乱的躺在路边，在晚秋的风中飘来荡去。 门口的红喜字依旧鲜亮，只是在这微凉的晨色里稍显落寞；路边早已泛黄的梧桐树叶和半鬓华发的我一道，在风中瑟瑟。那远去的车流渐渐的淡出了视线，再也看不见一丝踪影，转回头才发觉，嘴角不知何时竟涌入了一丝淡淡的咸。 整个家空落落的，同样空落落的还有我这个父亲。女儿的房间里依稀还是昨天的样子，一如她平常出去玩儿时。家具的格子里，各种小摆件儿还搁置在原来的地方；那个可爱的布袋熊孤独的靠在床角，大大的脑袋耷拉着，略显的无精打采；床头柜的相框里，女儿还在呲着两颗小虎牙甜甜的笑着。 “老爸，等我出嫁的时候可不许哭哦！”女儿调皮的眨眨眼开玩笑的说。“才不会呢，到时一定把你嫁远远的，省的欺负我！”她佯装生气的搂着我的脖子拼命的摇晃，对这个女儿我毫无抵抗的，只能嬉笑着承受。可是宝贝，爸爸今天爽约了，但这不怪我，是那些讨厌的家伙自己溜出来了！…… 时间总是流失的太快，一切都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便悄无声息溜走了。那个奶声奶气趴在我耳边大声嚷嚷着：“爸爸，下雨了”的十几个月大的小宝贝，那个六岁时就从幼儿园翘课，背着小书包走上十几里路跑去找爸爸的小淘气鬼，那个给了我无数惊喜无数快乐，也让我操心让我牵挂无数的宝贝女儿，只一转眼就长大了！上学，毕业，工作，恋爱……仿佛一切都如此的顺理成章。直到那个被叫作“男朋友”的家伙出现了，把她从我的身边偷走，然后牵着她的手奔向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幸福…… 早上临出门前，女儿的朋友们提议拍一张全家福。也是，这么多年来一家人从没真正的坐在一起拍过照；女儿穿着婚纱坐在床上双手搂着我和她妈妈，儿子则坐在一侧，镜头闪过的一霎，我的鼻子有一些酸涩，我知道自己那丝笑意有多牵强，我极力的压抑着情绪不让它在女儿面前失控…… 女儿的泪打湿了我的肩，我本能地将她搂紧想离她近些更近些……我拍打着她的背，就像她小时候一样，可是最终，我的泪和女儿流在一起……我背过头去快速的逃离了。 我呆呆的伫立在窗前，风轻轻的吹干了我濡湿的眼角。头顶上忽的响起一阵哨声──是雁阵！ 是啊，天凉了它们也要飞走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