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简陋而多彩的小学里
只要一想起过去的读书生涯,我便立即沉浸到了儿时小学的情景中。 在那简陋而多彩的小学里,留给我的,实在是太多太多美好的记忆。 我曾清晰地记得,自己上小学后,尽管正处于“**”和吃食堂、过苦日子的时候,可也让人深切地感受到,当时党和政府对教育的高度重视,老师对学生的关心爱护,父母对孩子无微不至的温暖体贴,自己对上学读书的深深感激。 那个时候之前,要入校读书,还真是件不容易而且奢侈的事。 要知道,刚刚解放八年的新中国,那战争遗留的痕迹几乎随处可见。如离笔者家十多公里远的枫树乡,至今还能看到一条直线上等距离的多个堰塘,那是日本轰炸机被中国战机追击时,慌乱中抛下的一连串**炸出的巨大弹坑;县城过河的渡口岸上,那两座互为犄角的小碉堡,只因湖南和平解放,才在当时没被炸平;至于后来哪里空投了美蒋特务,那是时不时就能听到的新闻。而且,民不聊生的日子才过去几年,人们苦难的生活也才刚刚转变不久;多个乡镇、近10万人的范围内才有一所公办的五至六年级的高级小学;一个乡里一般还没有一所小学,而且是没有一至四年级的、办在庙宇里的初级小学! 好在从1958年春季开始,这些问题就在下大力突击解决了。听人们讲,这是毛主席作出的战略部署。因为他指出,“在一个文盲充斥的国家,是不可能建成社会主义的”!那时,党和政府采取超常措施,不仅要求各县增建了初中、兴办了高中,而且规定县以下的公社(乡镇)迅即开办小学。于是乎,我们这个两万多人口的公社(乡)里,一下突然办起了三所民办初级小学,而原先公办的初级小学便升格为高级小学了。不过,这“民办小学”不似如今的私人办学,而是几个村联办起来的学校,老师是由各村指定的文化人担任的民办老师,校舍就是用的老百姓的房子。 那时,我就是在这样的初级小学里读书。 虽然,当时只有民房临时改做的教室,这就叫学校,可还是让老百姓十分看好,让我们这些学生十分地兴奋。这小学简陋极了,只看见:一间房子一个教室,一个屋前晒谷坪就叫校园,老师是从当地读过书的高小生、初中生中临时择优出来的;教室里,前面一块黑板,一张课桌式的讲桌;讲桌上放着一把黑板刷,一盒粉笔;教室里,摆着十来张长条课桌,还有学生从家里带来的四五十把缺胳膊少腿的椅子。除这些外,再无其他教学设施设备了。听大人们讲,说我们这些伢儿福气好,终于赶上了政府出钱出人、民办公助兴办学校的好机会了,无需再到很远的地方去求学,也不需交学费,更不会像他们大人那样,成睁眼瞎了!这,确实让人喜不自胜了。 虽然,当时的民办初级小学,办学条件很不具备,可在老师们的认真工作下,我们感受到了那时最好的教育。我们报名上学后,每天上的课程是语文和算术。除此外,经常上体育和唱歌课,还开展室外做游戏的课外活动。在我们眼里,这些课和活动,是很让人喜欢的。因为,老师整天陪着我们,不是给我们上课,就是组织大家开展有意义的娱乐活动,不**,也不打人,还很关心人。看样子,老师恨不得把他们所有的知识和做人道理,都一股脑儿地教给我们,并且耐心,很会引导我们求知学习。 虽然,当时我学习成绩很差,可老师没有笑话我,更没有让我难堪过,反倒耐心耐烦地教我、鼓励我。大概由于自己幼时生过大病、住过医院,脑子发育迟缓的缘故,笨得我七岁时还只会数到六就不会数了。记得读了半期书后,我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教语文的张老师见状,既不责备我,也不催促我,倒是不厌其烦地教我写名字。有一次,他在给同学布置语文练习后,就用红粉笔在黑板下方写了我的名字,然后要我上黑板,用白粉笔一笔一划的描摹这三个字。我真是蠢得好笑,无论认字写字,自己总不能从整体上把握字形,所以脱摹后还是写不好名字。当一年二期结束后,我不敢去学校拿学生手册。原因是期末考试时,凡听写、默写都是交的白卷,平时朗读不好课文,背书更是背了上句忘了下句。我怕老师在手册上要我留级。后来,一个下雪天里,李老师把手册给我送到家里来了。并且,他还说看到我的算术成绩由倒数第一,一下成了顺数第二,相信我的语文也会赶上来的,所以就以“丙等”成绩,照顾我不留级。他还启示我想问题:为什么上学时连数数都数不好,而后来算术成绩冒尖了呢?我告诉他,只因看到很会做算术题的同学,把加减法的等式式子摆得很整齐、数字写得很工整,我也学着去做,并且反复练习做题,没想到,以后自己就再也没出现错题了。老师听后,急忙鼓励我道:“是这样呀?那好,你学语文也就这么认真地去辨析字词,然后一笔一划地去写吧!” 不知是老师鼓励的作用,还是自己认真的缘故,甚或是两者兼而有之的效果,后来自己的语文成绩就慢慢好了一点。虽然,三、四年级作文时,每次只得到相当如今的“40”、“60”分的“2”分、“3”分,可随着自己一天天长大,这难写的作文也就由一般到良好,再到优秀了。老师不仅学习上关心我们,而且其他方面也尽心照顾着我们。我记得三年二期时,自己因胆道蛔虫,突然钻心地疼痛起来,豆粒大的汗珠盖住了眼睛。李老师见状,立即招呼同学做语文作业,随即背着我就往医院里跑。 虽然,当年吃食堂时,特别是遭三年大旱、苏联逼还抗美援朝欠的300多亿元的老债时,大家都处于半饥半饱状态、生活十分清苦的日子里,可我在父母省吃俭用、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还是没感受到太多的难过日子。比如,秋天从屋顶上摘下老南瓜后,上学时,就带上一缽煮熟了的南瓜到学校,中午就吃南瓜当午饭,甜甜的,好吃极了。放学回家,食堂开晚饭时,母亲把野菜等的拌进饭里,让自己吃得饱饱地了。上学没好衣服,就穿补丁衣,或穿哥哥姐姐穿过的旧衣。反正大家在学校里穿的彼此差不多,没人攀比,也没谁笑话穿烂衣服、旧衣服的同学。那时出行的条件,都十分地差。比如下雨天没有雨伞,就戴顶斗笠上学;大冷天或下雪,一般人没有雨鞋,也没钱买胶鞋,就是有钱也买不到这些紧俏的东西,便只好咬紧牙关打赤脚上学,到校后在老师的帮助下,赶忙洗脚穿鞋。虽然当时双脚冻得通红,又麻木又疼痛的,可上起课来,与同学玩起来,又精神抖擞了。 虽然,当时没享受到今天孩子们过的蜜糖似的好日子,可我无怨无悔,仍觉得儿时的读书生活丰富多彩、温馨幸福,提早接受了劳动锻炼,感受到农村的苦境、农业的重要、农民的艰难。在那拆屋兴食堂、搞集中居住时,我们十岁左右的小学生,还要常常上到屋顶,参加屋上突击传递瓦片的劳动;在风雨来临前,突击帮农民抢摘大田地里的棉花;农忙时,还要下田十天半月,帮着插秧割稻。放学回家后,一般还要为生产队里放牛。在学校里,有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而搞活动,或下课后,一番追赶打闹、滚滚铁环、跳跳沙坑、缠缠陀螺、踢踢毯子,挤在一起看同学的连环画,或是听同学讲故事,身子的难受便忘到了脑后。 虽然,当时办学条件很差,有时一期迁校几次,并且几个同学合在一起才能抬走一张课桌,可我们从不埋怨,也不存在愿不愿意的想法,总是按老师的要求去做,随遇而安,然后便是坐下来,在新的“学校”教室里,继续习以为常地读我们的书。 虽然,当时“**”期间,政治口号多,如“苦战三年,幸福万年”,“快步迈向共产主义”,等等,可老师教育我们的话,我们听得进,也很向往追求。如老师说,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我们,人生政治上有三大喜事等着去争取:少年儿童入队,青年人入团,长大后入党。那时只觉人生实现这三事,既幸福,又光荣,还应是自己政治上进的必由之路。至于其内涵怎样,在随后慢慢成人的过程中,就逐渐明确了,也比较自觉地去追求了。那时的民办初小没资格批准儿童入队,我们直到考入高小五年级后,才陆续有幸加入了少先队。虽然入队迟了几年,可由此萌发并确立的人生理想,却是有益终生的正能量。记得在想加入少先队一事上,让自小调皮捣蛋的我确实在慢慢进步着。如这样几个数字,就标示了自己在一天天成长吧:一年一期时,我被老师喊到办公室去接受批评,每周至少一两次;一年二期时,还有十来次;二年一期时,只进去了一次。 这就是我儿时,在那简陋而多彩的小学里,学习生活的大体情形。 这些回忆,尽管距今五十来年了,可我仍觉历历在目,颇感温馨、甜蜜、幸福和感激的。 有道是,苦难是所好学校,小时的经历和磨砺便是人一生难得的财富。虽然,我儿时读书谈不上有任何生活苦难,可在简陋的民办初小的学习和经历,却在我人生路上打下了深深络印。它常常让我,感恩党和政府,在百废待兴困境中对办学的极力重视,让自己有幸接受了非常及时有益的小学教育;感恩小学民办老师,对自己学习诲人不倦的引导、教育,使得自己受到了成人成才的激励;感恩生我养我的父母,在艰难困苦中,他们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设法让我少受饥饿的煎熬;感恩当时的经历,让自己早早地经受了锻炼与磨炼,从而激励自己更加珍惜今天,奋发向上没有气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