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写江城子
改写江城子(一) 十年的光阴,让我这样活在世上的人,对逝去的她的亡灵也渐渐感到渺茫了。 在这漫长的生死相隔的轮回里,我虽不曾常常想起过她的容颜,但忘却则是决计做不到的!身在密州的我,对于那千里之外故乡天空下的亡妻的孤冢,竟无处倾诉这股凄凉之苦。我老了,只剩下满面尘土,两鬓白霜——纵使我俩还能见面,她也再不能认出我来了。 我还记得新年所做过的梦。在那幽深的幻境中,我回到故乡,回到当年的小屋窗外。在死一般的静默里,我看着正在梳妆的她。她哭了,只是默默地流泪——我们都哭了。想要发出声音,却终于不能够!那奔涌的泪水,把整个梦境都打碎了。 悲痛平复下来后,我想,这样的哀伤是每一年都会有的罢。她栖落在故乡皎洁的月光下,与一片苍松翠柏一起,生生死死,暮暮朝朝。
在一个中秋的夜晚,月光如流水般柔柔地泻下,照在老人慈祥的面庞上,这位老人就是苏轼。老人喝了一口茶,细细品味起来,抬头望望月亮,忽然眉头皱了一下说道:“来人呀!”,“老爷什么事”丫环跑了过来问道。 “这是夫人去逝后的第几个中秋了?”丫环扳指一算答道:“第十个”。苏轼挥了挥手吩咐丫环下去。对着月光自言自语地说:“夫人啊,今天又是一个中秋节,你知道吗?我是多么怀念和你相处的日子了,每当中秋时,我俩总是结伴出游,赏月。还记得那年,我和你去洛阳看牡丹,你在牡丹花海中翩翩起舞,鸟儿、蝴蝶都来给你伴舞。你站在牡丹花旁用柔美的声音问我,是花儿美,还是你美。可现在什么都变了,你如今已是独坟一座,而我已是一个满面尘土,两鬓如霜的老人。就算你见到我,也不会认识我了吧。” 丫环见苏轼醉了,将他扶上床休息,很快苏轼进入了梦里。他看见了他的夫人正在窗前梳妆画眉,她的眉毛又细又长又弯,真好看。苏轼笑了笑说: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爱美。”苏轼的一句话惊醒他夫人,夫人用细而甜美的声音说:“是老爷吗?”苏轼站了出来,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整理好帽子,激动地叫“夫人”两人痛哭流涕。 “老爷,您又梦到夫人了。”丫头推了推苏轼,苏轼对着窗外的明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苏轼落泪了,面对眼前孤单冷清的房屋,房屋的布置如同眉山老家一样,只是其中再也没有妻子的身影。想到以前同妻子携手漫步在家中的花园,想到以前在小轩窗前亲手为妻子梳妆,那真是快乐无限;但这一切都已一去不返了。 他的心紧缩了,曾经的苏门四学士的老师,曾经的皇帝的侍从,曾经的黄州诗案的罪臣,曾经的密州上的豪言壮语,曾经的赤壁上的辛酸无奈,这其中的悲与苦,欢与乐,都少了一分安慰,少了一分来自这世上自己最亲最近的人的安慰。起风了,微风像妻子温柔的手,拂过苏轼如霜的鬓发,浑黄的泪从他紧闭的眼中渗出。 唉,那夜的风,常常徘徊驻足在他的心间。 唉,那夜的泪,时时浸润濡湿他干裂的心田。 东坡的泪宛如血一般艳红。 身旁,充满了孤独的阴霾;耳际,回荡着亡妻的笑语;心中,纠缠着哀痛的愁绪。 东坡的泪,嘀哒,嘀哒-------是泪,还是血? 听,是谁双目含泪叹着“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听,是谁哽咽低吟“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这遥不可及的思念,痛彻了他的心肺。(m.taiks.com)他痛,远在千里之外的一方孤坟,他更痛,那流水般潺潺十载的促人老催人遗忘的年华。 痛侵入骨髓,每每思之至极,透过模糊的视野恍若见到一个如血般艳红的沉重的世界。 东坡泪,犹血般艳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