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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传说

随笔美文2021-04-05198举报/反馈

  一九九七年,对于中国而言,是不平凡的一年。这年发生的大事件,对我这个初中生而言,显得就有些虚无缥缈了。我记住这一年,是因为一场大雨,这场大雨让我刚刚建立起来的认知观,几乎毁于一旦,直到现在我都无法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唯物主义者。

  这一年的夏天,如约而至,一来便是铺天盖地的热浪。人们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却没料到夏天的热会来的这么猛烈,所以都眼巴巴地望着明净的蓝天唉声叹气。显然在这个季节,阴云密布,狂风骤雨是最受欢迎的。人们只在日出之前、日落之后出来透透气,顺便办些该办的事,即使迎面撞见了,也懒得说话,点下头或是飘过一个眼神,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这一日一早,闷热的空气中似乎有了那么一点儿干爽,老李头儿便多走了几步路,在村南头儿的老槐树下碰到了老张头儿。只见老张头儿坐在老槐树下的石墩上,盯着坡下的芦苇坑发呆,老李头儿喊了他好几声都没听见,这才凑到他耳朵根儿喊话。老张头儿还是盯着芦苇,说道:“听见了,别搁这儿吵吵。”老张头儿虽然因为其祖上的原因,在十里八乡很有威望,而且不苟言笑,可对人对事不偏不倚,多为大家伙儿着想,所以在村里倍受敬重,像今天这样说话,老李头儿还真是第一次碰到。他不仅没生气,反而更觉得纳闷儿,问道:“老张头儿,你这是咋的了?”老张头儿回答的直截了当,“天要下雨了。”老李头儿看看天,更纳闷了,这哪有要下雨的意思啊,哪怕能来个阴天也行!可越来越亮的东方,让人心焦。老李头儿刚要说些什么,老张头儿转过头,一脸严肃,眼神威严,“上下风,芦苇摇。一场雨,根烂掉。”老李头儿听到这句话,不由地向坡下的芦苇坑看去。说是芦苇坑,其实是一片湿地,只是它围绕老城成一个圈,这内圈自然是老城,外圈是大堤,地势低洼,满是芦苇,人们提起来都说是芦苇坑。只见芦苇时高时低,只是幅度不大,若不是老张头儿说出那句话,老李头儿还真没发现。他又抬头看向老槐树,发现老槐树的枝叶也在上下跳动。这时候,老李头儿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有舒爽的感觉,原来是有轻微的自上而下的风。要知道,海拔每升高一百米,温度降低零点六摄氏度。老李头儿不解地问道:“下雨该高兴才是,我怎么看你好像很担心。”问完之后,老李头儿才意识到,什么时候有过上下风,听了一辈子的天气预报,也没听报道过哪刮上下风。芦苇本就是喜水的植物,下场雨根能烂掉,难道要发大水?老李头儿不由得害怕起来。“老话儿说,漫过城墙漫大堤。你也不用害怕。”老张头儿接下来的话,更让人理解不了,“自古老城多灵神,不在龙庙在龟府。看来是有人冒犯神灵,要遭惩戒了。老李头儿,你侄子不是在镇政府工作吗,你跟他打听下,看近期是不是有什么工程,一定要及时告诉我。”说完这话,不待老李头儿答应,便独自走了。
摘自: m.taiks.com

  老李头儿仔细想了想,总觉得老张头儿不像是故弄玄虚,死缠烂打地磨了他侄子大半夜,第二天一早便向老张头儿报信儿去了,恰好赶上老张头儿从家里出来,把镇政府决定要重修护城河,并且设备正在路上,一两天到了立马动工一并告诉了老张头儿。老张头儿心说不好,顾不上搭理老李头儿便骑车向城里去了。老李头儿是在城墙东南角的护城河边找到老张头儿的,只见正东南方向的河边上摆着一张供桌,上面一个巨大的香炉插着三根朝天香,烟雾缭绕。老张头儿正跪在桌前,嘴里念念有词,念一段便磕头三下,一共磕了九下。之后便直身跪着,双手合掌立在胸前,双眼盯着河面一眨不眨。这时,镇里的干部赶了过来,围观的群众里有认识的,说带头儿的就是镇长。镇长走上前说:“张老哥,你这是做啥,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搞封建迷信这套?”“这可不是迷信!”老张头儿继续说道,“解放初期,破除封建迷信,扫除一切牛鬼蛇神,大大小小的庙被拆的一干二净,神像砸碎填河。我现在所在的地儿原先是有一座‘鳌仙庙’,因为里面供着的是一石像,大家伙都认为是一大龟,象征人杰地灵,福寿绵长,所以没人去拆。在拆除所有的大小庙宇后的一天,上级机关派来一名视察的干部,非要把这‘鳌仙庙’也拆了,由于有我祖父的‘铁牌令’保护,虽然香火断断续续,究竟没人敢去捣蛋破坏。可最终也顶不住上级的压力,就在拆了庙房,要打碎石像的时候,突然黑云压顶,电闪雷鸣,令人胆战心惊,无论视察的干部怎么喊叫,所有人眨眼跑没了影儿。那场雨直下了一天一夜,塘满河溢,当人们再次来到这里时,石像却不翼而飞。这事儿亲历者大有人在,你可以尽管去打听。”老张头儿说完,周边就有几个上了岁数的人说他们就经过那件事,确实是真的。

  这下子弄的镇长也将信将疑的。

  老张头儿继续说道:“当时猜测什么的都有,但大多数人更愿意相信石像显灵回到水里去了。上级的干部也是这么认为,所以组织人员下到水里弄个究竟,结果除了淤泥,啥也没找到。可地面上又没有一点痕迹,那可是一千多斤的石像啊,怎么能轻易弄走而不留痕迹呢?就在人们的猜测中随着时间淡化了。直到1963年发了一场大水,站在大堤上放眼望去,全是水啊!四个城门里堆满了土袋防水,眼看着大水就要漫过了城墙,满城近两万人都得喂了鱼啊!也不知谁喊了一嗓子,给大家提了个醒儿,人们纷纷面向东南跪倒在城墙上,祈祷‘鳌仙’显灵,退了洪水。说来也真是玄,人们祷告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压在城头的黑云慢慢褪去,更让人们惊喜的是城墙东南角外的水面上起了个漩涡,虽然直径才一米左右,可旋转的速度飞快,明显地能看到水面顺着城墙一点点地在下降,足足有两个时辰,一切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只是路面、枝头、庄稼都覆盖着一层淤泥。人们看着漩涡在护城河东南角正中心一点点消失,水面在微风下荡起涟漪,人们这才回过神儿来,一个个发自内心地膜拜下去,头和青砖‘嘭、嘭’作响。”

  镇长知道科学道理是无法说服这些人的,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说出了一个想法,“张老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把北面和西面的水堵上,然后用抽水机把东南角这一片的水抽干。我们看看究竟能发现什么,但凡能发现一点不可思议的情况,我保证不再修河了。”说完话就看着老张头儿,他知道河底下不会有什么,因为他相信科学,是一位纯粹的唯物主义者。

  张老头儿终究是个平头老百姓,他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只好答应下来。就算不答应,他能阻止的了吗?

  经过半天的努力,终于在夜幕就要彻底笼罩大地的时候,抽干了东南角的水,满底的淤泥里有什么也没法看的清楚,只好等待天明再说。人们散去的很快,只剩下黑黑的夜和黑黑的淤泥。睡眠中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东方刚出现鱼肚白的时候,一个消息已然如爆竹声般向四面八方炸开,而每一个来到河边的人随即又变成哑巴似的,因为谁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在抽干水的河底的淤泥下有什么,并且那个东西还在动,并且那个东西是那么大,并且那个东西就是个大龟的形状。日头儿渐升,那个东西越低,低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洞,一个龟形的洞。突然一股清凌的水柱冲天而起,瞬间淹没了水坝,河面明如镜,映出万点金光。人们除了惊讶,还有害怕,一种莫名却又明了的害怕,每颗心都紧张地收缩着。万里晴空一声炸雷,似冲锋的号角,赶着乌云自天际滚滚而来,驱着狂风肆虐着大地,霎时间雨水如翻江倒海般吞噬着万物。只是一盏茶的功夫,大雨把所有人都赶上了城头,当然也包括我在内。我也不知不觉地加入了祈祷的行列,雨来的快,走的也快,可一望无际的水没有丝毫退意,一日又一日的祈祷,奇迹并没有出现。

  我虽然自诩是一名唯物主义者,也只有我自己明白,已对一切玄而又玄的事物有了一颗敬畏之心。

(责任编辑: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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